白玉钗(行至近前,他伸手虚扶了一...)

宫阙有韶华 荔箫 1731 字 8个月前

画上的背影沉静,楚楚动人。

可到底只是个背影。

柳宜看来看去,觉得这背影跟谁都像,又跟谁都不像,不敢妄作判断,只得询问:“奴婢不太看得出来。不知皇上是在何处见的她?或许可让在附近的宫人帮着想一想是哪一位去过。”

皇帝却摇头:“不必了。”

顿了一顿,他又道:“且再看看吧。”

柳宜见他这般,不好再追问什么,就退到了一旁。但他自是瞧得出,柳宜心下的困惑愈来愈深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与这位乳母说个明白?只是实在不知该如何说罢了。

约莫月余之前,他曾大病了一场,高烧了两天一夜,这两天一夜里他一直睡意昏沉。

退烧之后,他脑子里似乎多了许多事,又似乎忘了许多事。他竭力地回想过,也想不出什么,就像风掠起的沙子,抬手抓不到痕迹。

自那日起,他就变得有些奇怪。料理政务时,常觉得有些奏章曾经看过,未及看完便知当如何料理。还有些时候,他会恍惚中觉得自己已处理过奏本所言之事,但处理得不尽人意,便可细细地再想一遍,料理得更为周全。

他是皇帝,能对政务这般信手拈来自是好的。可除此之外还有些转变,让他苦不堪言。

这月余里,他时时会梦到一个人,梦到一个女子。

最初的时候,他梦到她在凉亭中听雨。他途经凉亭,看到她清秀的背影,觉得心旷神怡。

不知为何,虽然只是一道背影,他却着了迷。他想上前与她说话,心底却又有一股没由来的顾虑,让他望而却步。

在那场梦里,他就这样一直站到了最后。看着雨、看着她,直到醒来。

而后,他又一次次地梦到了她。

他梦到她给他端茶、为他研墨,坐在他身边小歇。但梦境混乱,他的目光也不受控制,常常只看到她伸过来的手、看到她腰身与背影,却就是没看见过她的脸。

足足过了大半个月,他才梦到一次与她闲谈,听她提起她是元章四年进的宫,又恍惚里听到自己唤她“阿鸾”。

阿鸾。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扎进了他的心。当时正值大选,他却因知道她是宫女,连殿选都想免了,最后是皇后做主留了两个人。

他也尝试着按捺过自己的心思。因为说到底只是几场梦,他身为一国之君因为几场似是而非的梦就魂不守舍至此,说来也太荒谬。

可他就是挣脱不了,他总是在想她。

直至三天前,他梦到她死了。

偌大的一方厅里,停着她的灵柩,许多宫人都在哭。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手扶住她的棺椁,望着墙上巨大的“奠”自,觉得可怕。

从那场梦中惊醒的时候,他额上一层冷汗,心里发虚、发空。他依稀觉得在面对她的棺椁的时候,他好像有很多遗憾,可他没机会同她说了,只能赐她一场厚葬。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那样孤独过,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孤独在心底荡开,一重一重的将整个心房包裹。

他突然拿定了主意,他得找到她。

他不知她是谁,却惧于到头来只能给她一场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