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我去给殿下屋里送一瓶过去。”

容嫔摆手,嘱咐道:“送你插好的那瓶吧。”

许连琅压不住嘴角笑意,应了声,掀起帘子就要走,廊下灯笼透着烟霞粉光,偏殿里已经亮出些烛火光。

他该是已经回来了,许连琅步走了几步,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那声音很小,带着鼻音,像是无意识的哼声。

她推门而入,床榻上路介明已经背对着她躺好,随着他匀称的绵长呼吸,他的胸膛一起一伏。

许连琅以为他困了,已然入睡,便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放下花瓶,看见他裸露在外面的纤长脖颈,她走过去,将那被子往上拽了拽。

如果许连琅可以再将被子撩起来一点点,就可以看到路介明握紧的手,那双手因为过于紧张用力致使青筋都暴露出。

如果许连琅可以稍微探出一点身子看看他的脸,就可以看到他紧紧抿住的唇,和高翘鼻尖的那细小汗珠。

如果许连琅可以再离他近一点,耳朵可以凑近他的左胸膛,就可以听到那躁动不安的心脏速有力的乱了节奏的跳跃声。

虽然没有如果,但许连琅来这一趟倒也没白来,她这看看那儿瞧瞧,看到了桌案上压在最下面的一块残破的玉佩。

那玉质地极好,触手温凉,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可惜碎成了两半。

那玉上刻着字,殿内光线不好,她有些心虚的凑近了去看,生怕路介明一醒来,发现她没经同意碰了他的东西而生气。

她的手背在身后,不用手碰,她想的是手不碰就不算动了他的东西,他要是万一醒来,她还可以不讲道理辩解一下。

于是,她弯着腰,扎着头,恨不得眼睛粘上去去看那玉佩上刻的什么字。

她有预感,那玉上刻的东西很重要,她得知道。

光线实在太暗了,本来玉的色泽就浅淡,手工雕刻的东西又是顺着玉的纹路来的,更是难以看清。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瞧清楚了。

玉佩上篆刻着的,是他的生辰。

腊月初八,大寒之日。

许连琅原本还在笑,现在就只剩下一声叹息,原来今日是他生辰。

而今天还剩两个时辰就要结束了。

他十一岁的生辰来的悄无声息,没人知晓,没人惦念。

庭前红梅都献上了它们的生辰贺礼,花草无心,都在这样的日子特意开了。

她今日守了容嫔一天,都没有听容嫔提到过,容嫔忘记了,那他自己呢。

她偏头看着小小少年单薄的背,已经有些宽阔形状的肩膀,只觉得今天不能就这样过去。

下了大雪,哪里都是潮湿了,今日没有点灶,更没有劈柴,许连琅翻来翻去,更是没有找到面条和鸡蛋。

大雪已经积了很厚一层,她那双鞋穿了太久了,鞋底的纹路已经磨平了,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遇上一点结冰的雪层,都要摔她一个跟头。

她就这么一边摔一边跑的出了耸云阁,半夜吵醒骂骂咧咧的陈嬷嬷要来了面和蛋。

她在家里养的娇气,如今却在雪夜里砍着柴火,虎口磨的生疼,眼睛却亮的惊人。

许连琅走后,路介明根本睡不着,他拨弄红梅的花蕊,枝干被他按弯了,再松手时,花瓣上带上的水珠抖了他一脸。

他下意识闭紧了眼睛,一双凤眸被他用力的肌肉挤压成一线窄窄的缝隙,凤眸一开一阖间,外面细微的动静流入了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