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儿女

林婉兮不理他,唐师师更是正眼都不看,唐明喆只能将感情倾注给几个孩子。赵子诰兄妹几人,从出生起,手里的钱就没有断过,过生日时不是收酒楼就是收地契,唐明喆有一次想给孩子送赌坊,被唐师师骂了一顿,才遗憾作罢。

赵静姝能养成那样骄纵的脾气,和习惯用钱表达爱的外祖父,也有一定关系。

好在唐明喆有商人的贪,也有商人的谨慎。虽然有个皇帝女婿保驾护航,但他做生意依然十分谨慎,不该碰的绝对不碰,跟政坛也井水不犯河水。唐明喆知道,唯有这样,唐家才能永葆富贵。

赵承钧很满意唐明喆的分寸感,故而对唐家的生意呈默认态度。而且唐家包揽了好几项皇商,每样都挣得盆满钵盈,每年给内库输入不少供银。这一点,赵承钧也不得不服,双方达成合作模式,倒也相安无事。

父母健在,儿女绕膝,上面没有婆婆压制,下面没有小妾闹心,唐师师的生活似乎再没有什么不满了。如果非要说,那就是正在长大的孩子们。

唐师师看着眼前几个孩子,颇为感慨。算上外面那两个憨憨,她和赵承钧共育有四个孩子,长子赵子诰,长女赵静姝,次女赵静蓁,次子赵子言。

其中赵子诰十一岁,赵静姝九岁,赵静蓁六岁,赵子言才一岁。

赵子诰四岁启蒙,和王家七郎王桓一起读书,去年封了太子。赵静姝也从小请了西席,只不过,效果非常有限。

赵承钧当初给赵静姝起名字的时候,正值多事之秋,外有二王叛乱,内有赵子询、姚太后政变,他回宫平叛没一个月,赵静姝就出生了。如两人所愿是个女儿,赵承钧给女儿取名“静姝”,取静女其姝之意,希望女儿一生太平,无灾无难,也给动荡多难的永初之变彻底画上句号。

后面政局倒是稳定下来了,赵静姝却逐渐长成相反的模样。赵静姝完美继承了唐师师的作和赵承钧的小心眼,连唐师师这个母亲见了,都没法违着良心夸女儿乖巧懂事。

先前闲话时,赵承钧曾和唐师师开玩笑,如果女儿像她,以后恐怕不好找婆家。当时唐师师听了特别不高兴,但是现在,赵静姝才九岁,唐师师就开始愁驸马的事情了。

后来第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是女儿,赵承钧怕了,不敢再取女孩特性太重的字,故而拟了“蓁”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这个字雅俗共赏,宜男宜女,想以此压一压女儿的娇气。没想到,二女儿却十分聪慧安静,从小就不哭不闹,展露出淡定从容的大将风范。唐师师有时候都怀疑,上面那两兄妹遗落的智商,全长到赵静蓁身上了。

小儿子才会爬,现在还看不出来,唐师师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儿子,说:“你以后可不要学你长姐,多长脑子。”

赵静姝刚跑进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生气了:“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长脑子了?”

唐师师瞧了她一眼,说:“你不是中暑了么,这么快就好了?”

“病要慢慢养嘛。”赵静姝毫不在意地爬上塌,拿起拨浪鼓扑通扑通摇,对赵子言说道,“子言,快到姐姐这里来!”

唐师师被她吵得头疼,恨铁不成钢地怼赵静姝脑门:“你啊,一天天就知道玩。你父皇上次给你布置的描红,你写完没有?”

赵静姝委屈巴巴地撇嘴,不说话,唐师师就知道答案了。唐师师无奈,只能瞪赵静姝:“你还好意思陪弟弟妹妹玩,我看蓁蓁认的字都比你多了。连蠢字都不会写,以后别人骂你你都不知道!”

赵静姝哼了一声,轻轻扬起下巴,说:“我是公主,我看谁敢骂我。”

赵静蓁悄悄低下头笑,唐师师被气得上头,怒骂道:“你还骄傲呢!还不滚去看书?”

宫人上前将赵子言抱走,赵静蓁拉着赵静姝下榻,行礼道:“娘,我和姐姐写字去了。儿臣告退。”

唐师师心想可算有一个聪明的,她无力地捂住额头,摆手道:“快去吧。”

赵静蓁拉着赵静姝告退。两人走到侧殿,坐到专门给他们兄妹几人准备的配套桌椅上。赵静蓁坐好后,推开镇纸,润了润笔,很快开始写字。

而赵静姝左扭扭,右扭扭,就是不肯行动。她握着笔看了一会,悄悄凑到赵静蓁身边,悄声说:“蓁蓁,大哥和王七郎还在外面站着呢。我们要不要去捉弄他们?”

“姐姐,你省省吧。”赵静蓁笔尖动作不停,说,“哥哥和王七郎本就是被你牵连的,你再去惹他们,娘要真生气了。”

赵静姝哼了一声,靠回椅背上,嘟囔道:“无趣。你才六岁,怎么比小老头还死板?”

赵静蓁不理她,专心写自己的字。没过一会,赵静姝又凑过来了:“蓁蓁,蠢到底怎么写?”

赵静蓁听到无奈:“你还要试啊?”

“那当然。”赵静姝道,“要不是这个字笔画太多,早上我写完字就跑了,哪会被太傅抓到?都怪王七郎,我让他帮我写,他还不肯。”

赵静蓁抽出一张纸,本来打算教她写,听到这句话,她又默默放了回去:“我不管你,你自己折腾吧。”

“哎!”赵静姝瞪大眼睛,生气道,“没义气!”

赵静蓁笑了笑,不说话。两边侍奉的宫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感叹。

二公主从小早慧,而大公主没心没肺,这姐妹俩待在一块,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妹妹,不知道谁带谁呢。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登基十年来,没有纳过一个妃嫔,连三年一次的选秀都取消了。多年来六宫空悬,独宠皇后一人,这四个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难怪心性纯净,嬉闹无忌。

一家兄弟姐妹能不能处得好全靠缘法,强求不得。而这样的情谊放在皇家中,就更难能可贵了。

宫人们垂着手,如彩云般侍立在富丽纵深的坤宁宫中。轩窗下两位公主一动一静,性格截然不同,却都露出倾城之貌,窗外,年轻俊秀的太子殿下正和王七郎讨论经义。不远处,粉团子一样的小皇子依偎在母亲身边,皇后年到三十,依然容貌美丽,身形窈窕,垂头看宫账时,神情宛如少女时。

坤宁宫正南方的广场上,朝臣如潮水般散去,有要职在身的官员,被皇帝留下单独议政。

五月风吹杨柳,时光正好。

大燕皇宫普通而平静的一天,正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