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怀阳半晌没有说话,临到要分别的时候,他才瞧着黄妙云欲言又止。
黄妙云很体贴地笑了一笑,眼里没有一丝责怪,道:“爹,您不说女儿也知道,老夫人拿大伯父做托辞了是不是?”
黄怀阳点了点头,不敢看黄妙云的眼睛,随即又抬起头,很郑重的承诺:“这是最后一次了,若她们再有不轨之心,爹肯定要护着你们的。”
黄妙云说:“把她们赶去福寿堂,已经足够了。”
从今以后,张素华母女不沾内宅之事,便再没有爪牙,也没有钱使鬼推磨,刺激姜心慈。
黄妙云又俏皮一笑,说:“而且她们非要去福寿堂不可,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黄怀阳眉毛一挑,朝着黄妙云笑了一下。
父女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今日若把张素华母女赶走,老夫人心生怨,保不齐还要怎么接济她们二人,这终究不是长治之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素华母女对黄家如此,本就是不大顾忌老夫人的恩情,将她们丢去老夫人身边,任她们再做一次白眼狼,让老夫人自己吃吃亏,她方晓得身边伺候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亲眷。
黄怀阳也没什么好说的,嘱咐两句,便走了。他乘着夜色,没有立刻回院子用膳,也是在园子里走了一刻钟,其实有时候他也会想,假如,假如长兄没有救他就好了。
黄妙云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背影,才去了箬兰院,她方才瞧见了,父亲仰头看天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光。
箬兰院里,姜心慈已经平复下来,黄妙云去的时候,她正在做针线活儿,言哥儿和黄敬也都在跟她前侍奉,兄弟两个听说她发了病,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眼见她已经好好儿的,更不知道从何问起,泥胎似的站在旁边,傻不愣登的。
黄妙云挑帘子进来,乍见两个肉石墩子,唬了一愣,问道:“怎么不坐下?”
黄敬这才坐下,言哥儿等黄妙云坐了,才挨着她坐下。
姜心慈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黄妙云:“怎么样了?”
黄妙云喝茶解了渴,莹润的眸子痴痴地看着摇动的烛火,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姜心慈手里还攥着布料,她没说话,她早知道老夫人偏袒张素华母女,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是极好的。
黄敬和黄敬言可不这么想,言哥儿早就对尤贞儿生了厌恶,黄敬则渐渐将心思放在周小娘子身上,逐渐从青梅竹马的感情里脱离出来,今日事关母亲,他也生了几分厌恶与愤懑。
胡妈妈打帘子进来说厨房的送饭过来了。
母子四人一道用了晚饭,月亮晃上天,黄妙云他们仨才各自提着羊角小灯,离开箬兰院。
胡妈妈还是送了黄妙云一程,黄妙云劝胡妈妈早早回去,姜心慈离不了她的伺候。胡妈妈便不再送了,说:“往日倒也罢,今日夫人发了病。我到底不放心,还是要陪着过夜才好。”
黄妙云与胡妈妈就此分别,她甫一回到院子里,留香奔出门来迎她。留香见黄妙云表情平和,心知事情妥帖了,又细心问过:“姑娘用饭了没有?”
“已经吃过了。”
留香笑眯眯地说:“姑娘,储家派人送东西来了,你去瞧瞧。”
黄妙云大步进去,卧室里点着一盏走马灯,和秋夜里的花魁灯一模一样!
留香献宝似的说:“是储家大爷送来的,真好看……”
黄妙云想起来了,秋夜里,储归煜好像是说要送她一盏,只不过她当做玩笑话罢了,怎么他真送来了!
这灯贵重,黄妙云收了心很忐忑,连忙问:“大表哥可有其他的话留下?”
留香说:“是储大爷的贴身小厮亲自送来的,说是一切都在灯里了。”
黄妙云忙不迭却仔细看花灯,仔细一打量,却和那一夜的花魁灯是不同的,这一盏灯上,人物身上的花纹是她喜欢的玉兰花……储归煜真是用了心的。
她将灯转了一圈儿,果然看见有一处藏了张纸条,打开一看,储归煜要请她帮一个忙,灯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