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心里也愿意,只虑着宝钗委屈,便道:“也使得,只是大家还要从长计议。”薛姨妈见识浅,在金陵时也曾听那些夫人提起过什么平妻,自以为和嫡妻不差多少,哪知道这说法只是商贾人家才有,一般是老爷行商在外,嫡妻不跟随才提拔一个姨娘做平妻好管理老爷身边的事务,在这些官宦人家说出“平妻”来只会招来嗤笑。
吴嬷嬷垂下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不屑,进门做小,还从长什么计议!若不是这薛家有几分家底子,从前实在光鲜,老太太对出身小门户的太太很不满,怎么会选这样名声不好的“老”姑娘!还有那金锁的传言,嗳呦,进门也是个不消停的主儿!
不免又说又哄叙了半日的话,薛姨妈听了,觉着一则完了宝钗的事,二则也能请借曹家的势给薛蟠说门好亲,心里安放好些,便问过礼的日子。
这吴嬷嬷却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儿,说话滴水不露,只说进了门子有老太太喜欢委屈不了薛姑娘,只是这礼节得低调简便些才好。
薛姨妈巴望着吴嬷嬷给画的那块大饼,又打听着曹老爷的独子身体实在不好,那个曹夫人出身不高,身子骨也不康健,想着宝钗进了门子熬几年许是能被抬成正室太太,就答应下来。
薛蟠回来又暗自生了场闷气,随后就张罗着给妹妹归办嫁妆去了,其实这些原来都办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会宝钗是给人作姨娘,那些正红布料和镶红宝石的首饰就要不得了,再者也没有哪个姨娘会带着越过嫡夫人的嫁妆进门的,薛蟠只好把那些显眼的置换成银票,最后只归弄成九抬的嫁妆。薛蟠忙的团团转,幸好冷二郎一直不声不响的陪在身边儿,不知怎的倒让薛蟠心里好受些。
等到下个月初五,薛宝钗被一顶粉色的小轿抬进了曹府,后面跟着她的嫁妆和陪嫁两个丫头,一个嬷嬷。因不是正妻,这逢六逢八的日子不能用,曹家那边的许诺会请来亲友热闹一番,等薛宝钗嫁过去才发现不过是曹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席面罢了,宝钗纵使委屈,也不能说什么了。
薛蟠把妹妹护送了一路进了曹家门,望着曹家“嘭”的关上的黑漆后门儿,心里实在憋闷的慌,也不会去向薛姨妈回禀,直接去了铺子后院开了一大坛子女儿红。
柳湘莲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取来一支酒盏陪着他,酒过一半,薛蟠忽然呜呜憋着声音哭起来,嘴里道:“若不是我打死人招来官司,薛家也不会败落至今,宝钗也不会生生耽误,到如今竟给人作了姨娘!……”
柳湘莲听了,方知这傻子把薛宝钗的亲事都归罪在自己身上了,摇摇头,他看的明白,这薛家姑娘的亲事只能是她自己愿意的,若有半点违心,只怕那薛家太太也不会这么坚决了,更何况这薛家姑娘早几年在薛家尚好的时候就能定下亲事,若不是心思太大,何以落得如此下场。虽知如此,可冷二郎还是因为对面那傻子的话软了心,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这人色胆包天的混账样子,再看看如今的可怜模样,柳湘莲竟呆呆看着入了神。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薛蟠已经醉的满嘴胡话,一会儿叫“妹妹”,一会儿叫“妈妈”,一会儿又嘀咕“柳二哥”……柳湘莲猛地回过神来,乌沉沉的眸子盯着薛蟠不知想什么,忽然拿起酒坛子“咕隆咕隆”狠灌了两大口酒来,扔下坛子,就搀着薛蟠进铺子后面的暂住的厢房去了……
第二天,薛蟠醒来惊骇欲死的看着凌乱的床铺上,和他赤身果体的纠缠在一起的柳湘莲。忍着炸了似的头疼,轻手轻脚的移开柳湘莲,坐起身来的薛蟠就倒抽一口冷气,床上柳湘莲的身上青紫的痕迹和狼藉的下身叫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薛蟠想着自己以前曾经生过的心思,这会儿更是确定自己酒醉之时把柳二郎——给强了!
这动静惊动了柳湘莲,还不等他睁眼,薛蟠就狼狈的滚下床,“咚”的一声跪在了床前头,伸手先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喃喃不知道该说啥。
薛蟠这会儿真是傻了,脑子里全是柳二哥对他的仗义,他自己却做下这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慌张无措,对上床上柳湘莲看过来的一双冷眼,脑子浑噩噩的举手就啪啪往脸上大力甩耳刮子。
不知怎的,薛蟠怕极了柳湘莲不说一句话跟他绝交远走,薛大傻子这会儿只会使劲往脸上甩巴掌,直打得嘴角和眼角都要破了。
柳湘莲皱皱眉头,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心疼,嘴里却冷冷道:“扶我起来!”
薛蟠慌慌张张的去扶他,可一碰到裸露的皮肤手一颤就松了力道。柳湘莲闷哼一声,觉着腰都不是自己的了,酸麻疼痛的要命,狠狠剜了薛蟠一眼,没好气“哼”了一声,眼角余光却流连了好几眼薛蟠苍白紧实的胸膛,早晚要还给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