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赦天下,狱中凡带刑者皆罪减一等。罪臣顾明举欺君罔上罪大恶极,不杀则不足以立吾皇之威,难成百官之戒,著羁押天牢,择日再斩。”
来人说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坚硬的壁间锵锵回响,“后面这一句是高相的意思。”
仍然不见顾明举动作,他长长地叹一口气:“你不问为什么吗?”
粘在墙上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滑落,顾明举顺着他的语气低声问:“为什么?”
“严凤楼进京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落在耳中不啻与惊雷。
他猛然起身,风一般卷到门边,两手用力扣着粗大的栅栏,顾明举双眼鼓起,刹那间几乎血灌瞳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现在这个摸样,才有点死囚的样子。”来人是温雅臣,心软的温少做不来幸灾乐祸的坏事,低叹一声,他望着表情扭曲的顾明举,语调郑重,“严凤楼要进京了,今天刚下的圣旨,同大赦的圣旨一起。”
天佑二十五年冬,皇帝病重,群医束手,岌岌可危。初冬大雪,青州南安县忽然霞光万丈,神兽麒麟逐雪而来,至南安书院,长鸣三声,又腾云而去,观者哗然,稽首叩拜,后于雪中拾得七彩鳞甲一枚,非金非银,坚硬莫名。
灵帝大喜,引以为祥瑞,即令大赦天下以谢上苍。又,南安县丞严凤楼献宝有功,兼为人刚直,清廉不阿,堪为百官表率,擢升从六品侍御史,即日进京,不得有误。
慢慢地,慢慢地,抓住栅栏的手垂了下去,油腻腻的栅栏上清晰地划出了几道细痕。顾明举的脸色缓缓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轻声说着,顾明举一步一步走回拿到布满刻痕的墙、额头重重抵上冰凉的石壁,自下狱后始终风轻云淡看穿生死的男人沉痛地闭上眼,牙关交错,恨不得用唇上的血抹杀了这一切,“严凤楼,你从来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严凤楼,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我!”
不日之前在南安。天尚蔚蓝,云仍悠悠。
我牵着你的手逐字叮咛:“不管发生什么,不要打听,不要参与,更不要做傻事。好好当你的县丞,就当作......当作根本不认识顾明举。”
你点头,你应允。
我听你信誓旦旦对我起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