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回到东京的瞬间,就感觉到了空气中不断浮动着的,不稳的气息。前来迎接他的并不是伏特加,而是易容成伏特加的贝尔摩德,她甚至没有过多掩饰自己身上的香水气味。

坐在保时捷356A的座位上,琴酒忍耐了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贝尔摩德,你就那么清闲吗?没事做吗?”

按照源长录的口头禅,他差点说出那句“没事做的话可以去坐牢”,但幸好他刹住车了。贝尔摩德对着后视镜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然而因为用的是伏特加的脸,琴酒感觉有点恶心。

“亲爱的,你和你的小鸟儿私奔到了伊豆,我一个人在东京可真是非常的寂寞啊!”她说,从伏特加的嘴里吐出娇媚的女人的声音这件事同样让琴酒都有点绷不住了。他啧了一声,让自己嫌弃的表情格外明显地展现出来。

“这么讨厌伏特加?你忠心耿耿的小狗狗可是会伤心的哦?”贝尔摩德说,她一把扯下面具,露出那张美丽的脸来。琴酒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气之后把烟雾吐出来:“呵,我讨厌的是你。”

贝尔摩德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这份过于耿直的嫌恶而消退些许,相反,她笑得更开心了:“琴酒,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改变了很多?爱情真是了不起的杰作,可惜,给你这些改变的人已经不在了。”

琴酒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这并不是演技,他非常讨厌有人提到这一点。似乎总有人想要不断提醒他源长录已经被洗脑,给出的一切他所喜爱着的,可爱的反应都是因为“命令”。即使他自己很清楚并非如此,也依旧会有些不确定的厌恶。

见到他的反应,贝尔摩德依旧笑个不停,她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美丽,只是趴在方向盘上前仰后合的模样会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让汽车一头撞在哪里的水泥墙上。虽然琴酒买了好几辆同款的保时捷356A,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爱车会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被撞碎。

那些不容易死的人似乎总会犯这种傻,把不容易死给等同于“可以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贝尔摩德是一代长生不死药的实验品,她永葆青春,体能也不会因为年龄变大而衰减,但她的寿命并不会无条件延长。组织里的科学家预计,她应该会在一百零三岁左右突然死去。

一百零三岁,对一般人而言是必须要去思考自己的孩子该怎么给自己养老的年龄了——虽然很多老人并不会这么思考,他们往往还来不及这么思考就死在了某个公寓里。但对于永生的追求者来说,“你能活到103岁”和“你会凄惨的夭折”是一个意思。

“你知道吗?琴酒,我是魔女。”在笑完了之后,贝尔摩德开口,认真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哦。”琴酒说。

这个字在句子里只是一个语气词,但单独拿出来却有了许多不同的含义。比如说我知道了,那又如何,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贝尔摩德是魔女还是魔法少女都和琴酒没关系,就算她其实白天(或者晚上)帮助组织杀人,然后晚上(或者白天)穿着蓬蓬裙出去打击犯罪,用什么Love Love光线让不吃蔬菜的人跪在地上忏悔都和他无关。

贝尔摩德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但她觉得这种反应很像琴酒,于是就原谅了。贝尔摩德大小姐擅长宽恕和自我宽恕,当然,主要是自我宽恕,因为在很多时候不这样做的话,感觉到痛苦的只有自己。

“我没骗你,”贝尔摩德说,“乌丸家是魔女的血脉。”

琴酒上次听到魔女,还是在源长录讲黄昏别馆的事情的时候,虽然才隔了几个月,感觉好像过了小半辈子一样。他忍住问贝尔摩德“那又怎样”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呢?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