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来到宁萱居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地上散着碎瓷片和茶叶的残渣,君梨身上的狐裘脏了一大块,原本雪白的狐狸毛一撮撮的团在一处,黑黢黢的。更为紧要的是,大老爷宋留春的脸上一片阴郁,嘴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仿佛正压制着无穷的怒气。
什么情况?不过是让这个小蹄子多等了个把时辰,何至于此?
或者,是他们两个闹起来了?
……
不会是因为她嫁给了宋念卿让老爷生气了吧?儿媳变弟媳,确实叫人恼火。
哈哈哈哈……气的好,气的妙!
想到此她的唇角都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然而欢喜一闪即逝,不对,老爷素来对这个丫头宠爱有加,十年来从没说过一句重话……
可别是冲着夫人来的,要小心伺候了。
“老爷……”她提了一口气,屈膝行礼,极其恭敬的唤道。
“跪下!”宋留春直接一声怒喝,惊的她腿都软了,噗通跪在地上。心里一个劲的打鼓,老爷这是怎么了,对下人慈和的他怎的一回来就如此暴怒?
“说!为何要让五夫人和一众人跪着,还罚她们头顶热茶,不动分毫!”
跪着……顶热茶?什么意思?刘嬷嬷懵了,抬眼看向君梨,发现她正软软的依偎在宋念卿身上,气息甚弱,我见犹怜。
好哇,装!
她顿时有了答案。小贱人,刚得了势就张嘴咬人了是不是?
“奴婢没有!”到底是个老江湖,即便上面有凛凛威压,刘嬷嬷还是昂然的挺起了胸膛,矢口否认。
这一刻像极了当初织秀诬蔑她时的样子,原来你也有今天!君梨斜眼看着,心里发笑:刘全娣,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应来的好快啊!
“没有?”刘嬷嬷笃定的回答让宋留春稍稍犹豫,“可是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五夫人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她的贴身侍婢红烛还在跪着,头上顶了一个茶盏!”
说到此处他用力敲击着桌案,加重了语气,“还有,她带来的四个婆子当时也跪在外面,冰天雪地,人都要冻僵了!刘嬷嬷,你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何?”
“这……”刘嬷嬷一时哑然,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门里边站着的四个婆子,确实是面颊通红,冻的不轻,双手也是如此。
脑子里飞快的掠过那些画面,心里更加愤恨。好你个君梨,居然铺开了场子跟我们打擂台,算你手快。
“说啊!这是为何?”
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她压了坤安堂,否则以后的日子就憋屈了。
刘嬷嬷咬了咬牙,“回老爷,奴婢不知五夫人为何如此。”
“什么?”宋留春原本端正坐着,听她这般回答身子都探了出去,只怕自己没有听清,“你说你不知道?”
“夫人受了风寒身子不爽,正好五夫人过来,奴婢陪着她在这间厅堂小坐了片刻,然后去请夫人。老爷,奴婢走之前都是好好的,不知为何就有了您刚才说的这个事。”
“夫人病了?”宋留春愣了愣,在花叶去通知夫人的这段时间里,他臆测了种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她身体抱恙。
自两人成婚以来,她一直身康体健,难得听到她说有不舒服的。
也或者是她体恤他,从不以此相扰。
忍不住问,“要不要紧?”
刘嬷嬷知道他们夫妻是有情分在的,故意往严重了说,“头疼的厉害,下不了床。”
“什么!”他再次一惊,急急的道,“医师怎么说?”
“夫人不肯请医师,说估计是天冷的缘故,熬一熬就过去了。”
“熬什么熬?有病治病,怎的这般糊涂!”宋留春不由的站起来,想去看一看方氏。
这举动正中了刘嬷嬷下怀,只要把老爷调走,见了夫人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是原配夫妻,育有三子,年少时也是耳鬓厮磨日日缠绵的。若不是他忙于公事,常年在外,说不定膝下又会多几位公子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