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右首第二位的男子开口说道:“秦王这次打得好算盘,一边借着新政之名大肆排除异己培植党羽,一边用大户望族的银子去讨好那些庶民,如今更是想利用这次恩科尽收士林之心,真可谓一箭三雕。”
此人容貌俊美,年纪最轻,时年二十九岁,现任通政司右参议。
他出身于博越陈氏,虽然陈家在当年的江南九大家中排名最末,并不代表他们底蕴浅薄,只是因为陈家上一代没有李道彦、薛南亭、郭从义甚至是丁会之类的人物,因此在朝堂上没有多少话语权。
他们在坊间名声很好,造福桑梓资助士子不遗余力,再通过不断联姻的方式,二十年下来也编织出一张勾连甚广的大网。
比如这位表字伯常的陈经,他的母亲便是确山吴氏的嫡女。
听到陈经这番看似吹捧实则讥讽的话,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冷笑道:“算盘打得再精妙又如何?大宗伯此番取士合乎朝廷规制,即便秦王手里有刘元和丁会这两条疯狗,在朝堂上公开辩论,他们难道还能奈何大宗伯?秦王机关算尽,这次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这男子的气质与室内其他四人不同,虽然他身着便装,眉眼间仍然能看出凌厉的锐气。
他叫王竑,表字公度,时年三十三岁,现为禁军左卫副指挥使。
孙奇和陈经面露微笑,看得出来他们十分认可王竑的判断。
薛若谷不动声色地看向左首第二位、一直沉默的男人,问道:“季海兄,有何看法?”
众人闻言便安静下来。
那位季海兄平静地说道:“诸位仁兄,不知你们是否留意,秦王将增开恩科列为新政八策第一条,可见他对这件事十分注重,未必不能想到会有人从中作梗。退一万步说,即便秦王事先不曾想到,大宗伯也不可能直接发出皇榜,他总得先禀奏圣人,秦王多半也会事先知晓。届时他将礼部报上去的名单打回来,大宗伯能否硬顶回去?”
此人名叫左浩,表字季海,现年三十五岁,官居吏部文选司郎中。
一阵沉默。
论理科举的结果无需通过陆沉的审核,问题在于这属于新政的内容,也就是说恩科的结果必须要提前知会革新司,绕不开陆沉这个人。
至于孔映冬有没有那个胆气硬顶陆沉,室内这些新锐官员嘴上对陆沉极尽揶揄,却也知道这对孔映冬来说委实艰难。
薛若谷心中赞许,不慌不忙地说道:“季海兄可有良策?”
左浩沉吟道:“目前看来,没有,不过子渊兄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此事的成败?”
薛若谷拊掌笑道:“季海兄果然心思通透。”
左浩神色淡然,孙奇、陈经和王竑则面露不解。
薛若谷见状不再卖关子,坦然道:“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如果秦王意识不到个中玄机,那么朝堂百官之心就能安定,因为他不懂官场规矩又要强行插手,最终只能在定好的圈里打转,与此同时还能挑起江北士子对他的怨望之心。诚然,这种最佳局面出现的概率较低,接下来即便秦王反应过来,局势仍然对我们有利。”
“其一,孔尚书和朝中那些大人若能硬气一回,拒绝秦王的无理要求,这是次好的结果。其二便是秦王雷霆震怒,借恩科一事在朝中大兴株连,将礼部官员以及被牵连的士子捉拿下狱,他必然会失去人心,同时也能让宰相部堂们彻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不再对他抱有幻想。”
薛若谷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最后说道:“无论秦王怎么选,最后都能达成我们的目的。”
“善!”
陈经俊美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得色。
左浩再度开口道:“子渊兄,你此番牵扯其中,一旦秦王撕破面皮,你会不会有危险?”
其他人也都关切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