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105.黑暗远征（二十九）

战争啊，战争

提着链锯戟，赛维塔忽然想起了一个理论。尽管他正身处群鸦所形成的可怖云海之中，承载着这份理论的回忆也仍然清晰。

它自然而然地从赛维塔那疯狂而混乱的思维之海深处急速浮起，并最终呈现于他眼前。

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属于老朋友的脸。

唉，你这老东西。他哑然失笑。

贝尔洛斯·冯·夏普对他的笑容视若无睹，只是开口说道：“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战争糟糕透顶。”

老记述者摇摇头，他手里满是鲜血，混杂着鲜血气味的硝烟吹拂而过，将他那头还算茂密的黑发之间卡着的碎肉吹得摇摇晃晃。

而他本人对此浑然未觉，只是顺手扔下了手里的爆弹枪。这把诞生自火星工厂的优质武器啪的一声掉进了血泊里，并缓缓沉入其中。

记述者疲惫地坐下了，任由鲜血的河流没过他的腰，他只是闭上眼睛，平静地呼吸。呼——吸，呼——吸，循环往复。

赛维塔安静地等待着他。

“但战争是一种必须之物。”贝尔洛斯闭着眼睛说道。“本质上，它是斗争的集合，而人类生来就必须斗争。”

“如果我们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一点，那么我们就必须让双手染上鲜血，赛维塔，这是所有人都逃不开的事情。”

“我不信宿命这种东西，也鄙视那些相信命运一说的蠢货，但我要告诉你，这世界上真的有些东西是彼此联系的”

“我们杀戮，我们用同类的鲜血染红双手，我们变成疯子和可怜虫，在战壕里仰望无光的黑夜，被冻得发抖，被饿成怪物，我们承担所有的这一切，这样，那些手无寸铁的人，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

他终于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笑容。

“他们就不必承担这些苦痛了。”

是啊。

赛维塔挥下链锯戟，冰冷而疯狂的心中一片平静。

是啊，就是如此。我痛苦，因此他们不必。

赛维塔再次挥动武器，链锯戟的每一次挥动都能杀死数十只嘶叫着的乌鸦，但它们依旧前仆后继，阻拦着他的去路。

这件事让他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于是某种火焰忽地高涨，群鸦在下一刻开始齐声尖叫，为夜之长子忽然毫无保留展现的暴戾而饱受屠杀之苦。

它们不过只是毫无神智的傀儡生灵，是眼线、探子与消耗品，却在这个瞬间仍然本能地感受到了畏惧

它们的阵型悄然发生了改变，从围拢转而变成巧妙的阻拦，赛维塔满意地狞笑一声——无所谓，他渴求更多。

他甚至挑衅似的用灵能开始呼唤至高天内的一位邪神。

给我赐福！

血腥的神祇从一场长战中抬起头，黄铜头盔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哼笑，紧接着居然真的传去了一道赐福。

祂毫不在乎自己即将被一把燃烧着烈焰的巨剑穿胸而过，甚至仍有余裕低下头，看向持剑的躯壳，以及那依附于祂身后的金色骸骨。

“收回去”骸骨咆哮。

血神不答，只是狂笑。

祂实在是太满意了，以至于祂根本不在乎亚戈·赛维塔里昂要如何行使这份屠杀之力——所有战士终将寂于战争，此乃战争的本质.

给就给了，又能如何？血神大笑着挥拳殴击神躯，紧接着操起自己的巨斧，再次狂热地投身于这场看似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厮杀。

和祂们的斗争不同，赛维塔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

他漠然地感受着那股突然增加的力量，紧接着扬起手臂，把链锯戟当成一把投矛径直扔了出去。

它呼啸着撕碎了漆黑的云层，让维持群鸦存在的精巧术法彻底粉碎。杀戮代表着的暴力与它们所代表的力量很少有连结的时刻，多半时候，都是水火不容。

只此一击，天空便被净空大半，紧接着，一股毁灭性的灵能使这把武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