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这假设,薛白从来就没在这件事上顺从过。
“威慑陈希烈,你凭一张笨嘴不成?”李林甫道,“关键只在薛白,外放了他,便如抽掉陈希烈的骨头。”
“是。”李岫道,“孩儿还在找薛白的罪证。”
“找?最好用的罪名摆在眼前看不到吗?你连十一娘都不如。”
李林甫一把拎过李岫的衣领,几乎只差直说了,右相府害人,最好用的罪名无非是“交构东宫”。
他苦心孤诣,没将此事交给李十一娘做,为的是将李岫培养起来,因此循循善诱,谆谆教诲,奈何这个蠢材就是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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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长安县衙。
薛白处理了几桩案子,转头看着窗外的雪花,想着也许该到颜家提亲,在元月把婚事办了,免得总有人想要嫁女过来。
恰在此时,刁庚挠着头进来,道:“郎君,有人来报案。”
“带进来说吧。”
“来人有些奇怪。”刁庚嘟囔了一句。
不一会儿,十余护卫以及几个穿着男装的小女子便进了尉廨。
“和政县主?”
薛白微觉诧异,起身行礼,道:“见过县主。”
“是郡主,年初圣人已经封郡主为郡主了。”
“玉尺,你别多嘴。”李月菟连忙喝止身边的侍婢,道:“薛县尉有礼。”
她有些为难,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郡主是来报案的?”
“是,那个……我方才在西市采买,然后,我的猫丢了。”
“猫丢了?”
李月菟身边那个名叫玉尺的侍婢再次开口道:“你不是长安尉吗?在你们长安县的地盘上丢的,郡主来报案,你派人去找呗。”
薛白问道:“何不找西市署?”
“出了西市才丢的。”
“好吧,是怎样的猫?”
“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花色是金被银床,背上是黄的,肚名是白色,名叫‘衔蝉奴’。”
薛白听了,遂去将不良帅魏昶召来,安排他带人去找猫。
“县尉,这?”
“找吧,附郭京城,没办法的事。”
总之薛白是接下了这案子,带着差役在西市一带寻找着,很尽力的模样。
李月菟则是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喊上一声“衔蝉奴”,但声音隐隐有些发虚。
待经过一条小巷,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向后看了一眼,小声道:“薛郎,这边。”
“郡主何事?”
“我实话与你说吧,我的猫没有丢,被抱回府了,他们就是希望我找个机会接近你。”
“为何?”
“圣人册封我为郡主时,说让我天宝九载必须出嫁,但答应我夫婿自选……总之你不必管,只要应付一下差事,找不到猫就算了吧。”
说罢,李月菟有些无地自容,转身走开。
薛白却有些好奇,问道:“是你阿爷让你这么做的?谁给他出的主意?”
“不是阿爷,如今我想见到阿爷也难。”
“那是何人?”
“是宫中的一位内侍。”李月菟其实也很无奈,道:“我今日去见了圣人,出宫时便有内侍做了安排。”
“谁?”
“我亦不识得他,总之不是高将军。”
薛白想了想,道:“倒也无妨。”
“总之我可提醒你了。”李月菟终于把一番话说完,心里轻松许多,自转身走开。
但回到马车上坐了一会,再掀帘往外看去,却见薛白还带着长安县的差役在附近找猫,众人时不时“喵”上几声,倒显出别样的荒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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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次日,待诏翰林的李泌被召到御前。
“臣请圣人安康。”
“不必请安了,召你来,是要向你讨个说法。”李隆基颇喜爱李泌,也不拘束,道:“有人检举你与薛白合谋,构陷胡儿,可有此事?”
李泌道:“圣人恕罪,臣不知为何有此传言。”
“高将军,给他瞧瞧。”
高力士于是上前,将几封卷宗一封封递给李泌。
“这是王鉷的口供,称李林甫与安禄山勾结,曾有举兵阻止太子登基一论,李翰林可听说过?”
“听说过。”李泌实话实说。
“因此,东宫欲除李林甫、安禄山,遂使你与薛白联络,杀刘骆谷、制造证据诬陷安禄山,是否有此事?”
“并无此事。”
“那,前日为张公送殡,你曾与薛白秘谋,欲扶张垍为相,可有此事?”
“不错。”李泌坦言道:“我与薛白皆认为,李林甫纵容安禄山谋反,当罢相,我们还以为张驸马是最适合的人选。当然,我等皆年少,不过是说着玩的。”
高力士还要问话,李隆基亲自问道:“依你之意,除了诬陷胡儿,其余都是真的。”
“是,臣与薛白一样,认为安禄山乃大唐心腹之患,遂奔走联络、交构群臣,誓要揭破此胡獠之真面目。”
“好一个交构群臣,朕看你是认罪了。”
“臣认罪。”
“招,你还做了什么?”
“臣还请相熟的内官哄和政郡主去接近薛白。”
李隆基一讶,与高力士对视一眼。
高力士再看向薛白的自辩奏折,上面写的分明是安禄山收买宫中内侍骗了和政郡主,故意陷害他交构东宫。
“此事是你做的?为何?”
“圣人既答应和政郡主自择驸马,臣以为薛白合适,故而出此下策。”
“好你个修道之人!”李隆基叱喝一声。
高力士却是目光闪动,讥笑道:“李翰林竟做这等事,薛白不知吗?”
“自是不知。”李泌自嘲一笑,应道:“薛白年少有大才,可惜与东宫一直有误会,臣想消弥这等嫌隙,故而如此行事。”
李隆基与高力士对视了一眼,从这件事里就可以看出,东宫还在拉拢薛白,且只有一点笨拙不堪的手段,太子被幽禁,连李泌也不能使出更多的高招。
那么,显然不可能是东宫指使薛白攀咬安禄山了,更像是李林甫在胡乱攀咬。
还是只有那老旧的手段,愈发让人厌倦了。
“小道士急了,失了风骨,该罚。”李隆基道,“郭千里、贾季邻、薛白等人的功劳,可以议议了……”
同时,他下意识地开始思忖两个年轻人提出的问题——让张垍当宰相行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