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
王难得当然也希望尽早退敌,怕再拖下去他的士卒都要饿垮了。
他一夜都未睡,在城楼上坐着,望着长安城外。天明时,他眯着眼看去,还真见到了有数千骑叛军由东至西,沿渭水西向。
“果然动了。”王难得一回头,见是薛白也来了,道:“可惜,我们牵动的叛军兵力还不多。”
“开始动了就好,我相信,天下各地还有很多官员将领在关注着长安局势。一旦我们动起来,想必很快就会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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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县。
严武率着西川兵马入城之后,只派了数十骑精骑往长安给薛白传递信息,他却没有再让主力行进。之后,他写了许多封信,分别遣使递往平凉。
忙过这些,他便命令士卒四处征粮、募兵,驱使着民壮们加固扶风城墙。
高适对此是有些不满的,赶到严武面前质问他为何掳掠百姓,强征丁口。对此,严武的反应有些不耐。
“慈不掌兵,这些口粮我若不征,叛军来了也会搜刮得一干二净,若叛乱久不平定,便是你想要的对百姓好吗?”
高适心中不忍,可在道理上辩不过严武,只好摊开地图,说起正事来。
“哨马回报,已有小股叛军过来了,人数不多,该与我们相当。”
“我知道。”
高适道:“我等或可设伏,待他们过渭水时半渡而击,击败叛军这支先锋,其必派更多兵马前来,可牵制一部分叛军,给长安、河东兵马制造战机。”
“不可。”严武却是摇了摇头,态度强硬。
“为何?”
“我说不可便是不可。”
“季鹰啊,事关社稷安危。”两人官职相当,高适年岁长于严武,唤着他的字,道:“你也知道,长安城很快要守不住了。”
“我只与你解释一次,往后我再下令,你只管照做,能做到吗?”
“你若能说服得了我。”
严武这才道:“我军远来,力疲,兵少,马匹战力皆不如叛军,冒然出城野战,稍有不顺,可还增派兵马?到时叛军一眼便看出我方虚实。”
他指点着地图,又道:“而今我据扶风、歧山、陈仓诸城,大肆募兵征粮,声势浩大,反而可让叛军摸不准。他若攻来,我避城不战,他若不来,我声望愈大,则各地勤王兵马自当效仿,蜂拥而至。”
“可长安城万一守不住。”高适依旧忧虑,“我们当尽快给叛军施压,牵制更多叛军兵力。”
“故而,我给忠王写了封信。”
高适摇了摇头,道:“忠王只怕不会派兵来支援。”
“我并非请他派兵支援。”严武正色,厉声道:“而是去信质问他与西北诸将为何不救圣人!”
“当此时节,犹在互相指责,只怕不是好事,祸起萧墙,反而耽误了平叛……”
“但只有如此,忠王才会尽快派兵前来。”严武道,“因为我大造声势,连忠王也不知我到底带了多少人马。而且,陈仓道被我堵了,他便断了与天下各州县的联系,必须尽快出兵震慑我。”
高适微微一愣,已然明白过来,不由再次打量着眼前的严武。
观高适自己,大器晚成,养成了沉稳的性格,凡事考虑得十分周全。严武却与他完全不同,性情狂傲,行事一言而决,不理会旁人意见,且敢于得罪任何人。
他竟是要冒犯已经称帝的李亨,逼李亨派兵来威慑他,甚至是征讨他。
如此一来,必然会有一支兵马东出陇山,回到关中,抢占陈仓、歧山、扶风诸城。到时自然会进入叛军的视野之内。
“但,忠王若是下令攻打我们又如何?”高适沉吟道,“可莫要还没来得及让叛军以为大唐王师已至,我们与忠王就先厮杀起来了。”
“不会。”
严武非常肯定,道:“忠王不敢。”
他用的这“不敢”二字引起了高适的兴趣,问道:“何以见得?”
“你看忠王称帝了,可灵武朝廷草创,能有几个官员。不提你我率五千精兵,仅凭我们这份率先勤王的忠诚声望,忠王誓必要先拉拢我们。如此一来,薛白需要我们达成的战略目的也就达到了。”
说罢,严武拍了拍高适的肩,道:“总之听我的,万不可与叛军野战。欲平叛,必断其后路,方可逼降数万北兵,复为大唐所用。”
他的语气自信昂扬,丝毫不认为自己年轻官微。
高适点点头,沉默不语,思忖着这计策当中的可行性,道:“我与安西军节度判官岑参是至交好友,倘若到时能见他一面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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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从高高的秦岭上举着千里镜望去,能望到长安城上方再次有烟花绽起。
自从有援军的哨马入城,这已是连着三夜能看到烟花了,就连叛军也知道那是通知周遭援军勤王的信号。或也可以说,那是反击的号角。
那么,与薛白早已有联络的旧部自然是更能明白该怎么做。
次日便有勇士穿行于山林中,到了峣关以南,把消息递到了老凉手中。
“来了!”
老凉甚至都不问叛军还有多少人围着长安,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派人南下,联络南阳太守鲁炅,请求更多兵马支援。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这些为官者顾虑多,要坚定他们的信心,还得先打出声势来。
于是,一张早已被翻烂的地图再次被摊开。
老凉招了招手,身边并没有什么名将,只有樊牢、余二娃、赵余粮这样的泥脚子。
“很简单,我们拿下峣关,佯攻蓝田县城,到时叛军会以为我们是大股的南阳官兵,必全力救蓝田县。而我们走山路,绕过骊山,奇袭华阴。”
“叛军骑兵众多,我们只有这点人手,即便拿下华阴,如何拿下潼关?”
“不急,打出声势,使他们疲于奔命就好,别忘了还有河东的勤王兵马。”老凉道:“蚁多咬死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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