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每回回村给奶奶上坟,也会偷偷塞给程樘一点儿钱,或者把儿子的旧衣服给程樘。
但, 程樘当时年纪小,钱总会被张红艳翻走,抢走钱还会冤枉他偷钱, 拽着程樘站在街上连打带骂,不光骂程樘还骂姑姑偏心。
程樘不光护不住钱,连旧衣服也护不住。
城里孩子的衣服洋气, 哪怕是旧衣服也比他们的新衣服好,所以也会被张红艳要走给程栋穿。
这些事后来被姑姑知道了,她再没给过程樘钱和旧衣服。
原来不是姑姑对程樘不好!
陈茶叹息一声, 姑姑那么大方, 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跟姑姑说几句, 很想表达下谢意, 于是她痛快点头,兴致勃勃地问程樘:“那我们给姑姑带什么礼物?”
程樘思索了下,回了两个高深莫测的字,“随便!”
陈茶:“……”
程樘说随便,陈茶当然不能真随便。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程樘骑自行车载着陈茶,带上了一只婚宴上剩余的白条鸡,又去隔壁村杂货铺买了两桶老少皆宜的麦乳精。
这些对程樘跟陈茶来说,已经是能力范围内很好的伴手礼了。
程樘姑姑并不姓程,姓李,叫李敏。
她是同母异父兄妹五人里最年长的一个。
现在家住在东安村,离钱榆村大约三十里路。
东安村跟钱榆村不一样,叫村但不是村,最次也算是城中村。
村里没有人种地,基本都是油田职工。
李敏姑姑家是单位分的楼房。她家住在一楼,楼前有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一间杂物间和一个小菜园,不过菜园目前只能看见干巴巴的葡萄架。
程樘和陈茶来拜年,李敏姑姑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热情地招呼他们进门。
因为走的不是单元门,穿过院子进门就是阳台,陈茶随手把带来的礼物放在阳台上。一抬头见程樘目光往阳台其他礼盒上落了落,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大的阳台上摆满了各种礼盒水果。她和程樘精心准备的贵重礼物,放在这一堆礼品里像鸡进了鹤群,显得十分寒酸。
李敏姑姑并没注意他们两个的异常,见陈茶落后一步还特意等着她,主动拉起她的手,“这手凉的,路上冻坏了吧?赶紧来屋里暖和暖和。”
屋里确实很暖和,因为有暖气。
不光有暖气还很有人气。
李敏姑姑这房间是两室一厅,每个房间都有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孩子,很是热闹。
陈茶这才想起程樘说过,这里风俗是年初三回娘家。
姑姑扬声把儿子女儿孙子外孙们,都喊了过来,一一给双方互相介绍。
她儿子女儿们都比程樘大一些。
除了那个大表嫂撇撇嘴,其他人都彬彬有礼地跟他们打招呼,还轮着番地夸陈茶,对他们嘘寒问暖,以及因为工作没参加他们婚礼表示歉意。
陈茶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大表哥和大表嫂稍微土气一点,其他人不光衣着时髦说的还是普通话。她猜应该是大表哥和大表嫂在村里生活的时间更长,改不过来了。
她还注意到程樘自打进门就更沉默寡言了,似乎有些局促,到了客厅也不坐沙发,拿了个马扎端正地坐在客厅一角。
陈茶自小跟着外公走街串巷做小买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所以不太拘谨,但她理解程樘此刻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进城看见那些城里人一样,除了新奇羡慕还莫名自卑。于是挨着他坐下,安抚地在他腿上轻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