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左脸色都没变一下,浓密的睫毛抬起,落出一双上抬充满审视意味的双瞳,薄唇一扯,似笑非笑的问他父亲:“是不是不能打?”
顾建华怒极,反手用尽全力,给了对面年轻男人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顾淮左脑袋打偏向一旁。
清晰的巴掌印和先前留下的交错重叠,印在他颧骨至下颌的地方,又红又狠。
姜暖被吓得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冲了过去,护在顾淮左面前,仰头冲着扬起胳膊的中年男人怒吼:“你不要再打他了!不许再打了!”
姜暖浑身都在抖,被气得,也是被吓得,她现在剩下的亲人就只有顾淮左了,顾建华不能打他,不能!!!
顾建华满脸怒容,胳膊在半空中被截住。
“没你的事。”顾淮左音色冰冷,右手用力的抓住了父亲的手腕,左手把姜暖拉到自己身后,护得严严实实的。
姜暖插不上手,又担心顾建华再次对他动手,心急如焚。视线越过顾淮左狼狈脏污的衬衫,她豁出去了,左右不过是丢脸,朝顾建华坦然道:“是顾绝喊我出来聊聊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让我和淮左离婚,我没同意,他就动手打我。”
她撩开垂落一侧的头发,露出血肉模糊的右耳,又解开大衣领口的扣子,露出细直脆弱的脖颈,指了指上面粗暴的掐痕,问顾建华:“看见老婆被其他男人殴打,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够了。”顾淮左打断了姜暖的话,往旁边移了一步,挡住了姜暖的视线。主动对上顾建华沉下来的目光。
顾建华并未回答姜暖,感情上细枝末节的小问题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并不好奇顾淮左打顾绝的原因,从始至终他们担心的都是姜暖会影响叔侄关系、会影响顾家后百年的昌盛。
而这个女人,让叔侄二人关系一次次陷入冰点,甚至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像话吗。
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对不起姜安了。顾建华平静无波的双眸掠起一阵肃杀的寒意,心里拿定了主意,至少今晚的闹剧,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
“跟女人又有什么关系?还是打算做些忘恩负义的丑事了?”顾淮左言辞间毫不留情了,冷冷的回应顾建华眼底的深意,他很清楚父亲在想什么,这种危险的念头——最好想都别想!
他单手将衬衫珠扣解开,露出精瘦健硕的胸膛,又细又长的手指指着胸口两道狰狞凶险的刀疤,“三年前我就说清楚了,除非我死。”
顾淮左话音一顿,勾唇朝坐在旁边的顾绝笑了一笑,下巴一抬:“这事,我跟你没完。”
姜暖站在他身后,并没看清他完全的动作,自然也没明白这个动作里包含的深意。
而顾建华和顾绝全都明白了。
顾绝松开捂着后脑的手帕,拍了拍双手,发出清亮的响声,温文尔雅道:“记不记得你刚回国的时候,想在致行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择手段的往上爬,拉帮结派的挤兑我。呵呵,我想顾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中的,所以不和你计较。可是你呢,当侄子的关心起叔叔的婚事,上赶着给我安排联姻,我该谢谢你?”
顾淮左听后朝他笑了笑。
顾绝却是眼神暗黑冰冷,“逼我结婚,费尽心思的拆散我和阿暖,你手段玩得好啊。”
末了,他补上了一句姜暖刚说过的话,“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跟叔叔比起来,我这能算什么手段?”顾淮左语气平淡,眼中深深的阴郁却显得十分寂静。
他说:“程园等叔叔回国等了三年了,明年冬月,叔叔别忘了去上柱香。”
末了,他也补上了一句,“由衷祝愿。”
由衷祝愿,你能活到那个时候。顾淮左扯开嘴角,笑意从容,精致完美的五官和面部线条在灯下越发的俊美,斑斑血痕,淤青摩擦,并不影响他冷得可怕的气质。
听到‘程园’的名字,顾绝变了脸色,收腿站起身来,“是你对程园动的手?”
见他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怕是在美国接受治疗的三年也不好过。顾淮左不咸不淡的开口,“他没对我动手,我也没对他动手,叔你放心。”
顾绝看不出他此刻的真实想法,破了皮的双手紧握成拳,太过用力导致凝固的伤口又冒出血丝来。程园是他大学朋友,毕业后跟了他好几年,是他最贴心的心腹,结果就在前几天跳楼了。
他们约好在李青容生日宴后见一面的,全都泡汤了。
顾绝没想过这件事会和顾淮左有关,现在听他主动提起,再一想当初逼顾淮左犯事的陈康乐事件,就是程园去送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