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谧微怔,不自知地抬声:“你在医院待到现在?”
张敛说:“刚从客户那边回来。”
周谧:“哦。”她看眼路标:“我估计还有二十分钟。”
张敛:“好。”
周谧在租房小区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车,踩回湿泞的路面,刚要撑起手里的折叠伞,周谧的动作倏然一顿。
她看到了广告灯牌前的瘦高身影。
张敛居然已经在站台等着她,他握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英挺的面容半浸在阴影里,似晦昧不清的月。
嘭——周谧也撑起自己的伞,走过去。
外面的雨点从蹦豆变为丝须,打在伞面上的响动也微弱而绵密。
张敛也朝她走了过来,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停下来,对视少刻,张敛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是一把崭新的雨伞,折放规整,层层叠叠,不见一丝褶皱,伞柄是细致高级的兔子头木雕,看起来颇具质感,墨蓝色的面料将男人的指节衬得愈发苍白。
周谧没有接,只问:“我那把黄色的呢。”
张敛声音平淡:“有根伞骨坏了,我给你新买了一把,抗风一些。”
周谧平静地看着他:“我不要这个,我就要我那把黄色的。你不会扔了吧?”
张敛说:“下次带给你。”
周谧沉默下去,几秒后,她把他手里的伞抽过来:“不要了,就这个吧。”
张敛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
她多看他两眼,留意到他还半挽着的黑色针织衫袖口:“你还烧吗?”
张敛摇了摇头。
疾病让他的眉眼和举止都多了几分柔缓之意。
周谧有点不信:“真的吗?”
张敛轻描淡写:“不信你可以探一下。”
周谧哑住。
又是短暂的寂静,身畔只剩微寒的雨气或路面上车轱辘的碾动,周谧扭头望了眼马路对面,又回眸:“你吃晚饭了吗?”
张敛说:“还没有。”
“对面有家潮汕粥铺,”周谧掂掂手里的新伞,语气平直:“我请你,就当谢谢你了。”
坐进店里,两个人的身体都逐渐回温。
周谧把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手写餐单递给张敛,然后仔细擦拭起面前木桌上的油污。
余光捕捉到男人的胳膊肘就要架上桌缘,她忽然不能容忍地唬停他动作,也抽了张纸巾替他抹桌子。
张敛盯着她,眼里起了笑意。
周谧屁股贴回长凳,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开目光:“看菜单,别看我。”
张敛视线重新落回餐单:“你想喝什么粥?”
周谧开始烫碗筷,想了想:“它家海鲜砂锅粥比较好吃,”她看向他:“而且你发烧,胃口不好,鲜一点更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