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一抿,容落云的面上憋出一层浮汗,道:“胡吣!”左右穿好了衣裳,他挣扎到榻上,扯开包袱,寻出那封皱巴的密函,“你真当我是想汉子的寡妇么,我是为这个!”
霍临风接过打开,看清纸上的字,是突厥文,他读不懂,但能辨认出“阿扎泰”的名字。容落云问:“你怀疑陈若吟与蛮子勾结,还派张唯仁查探,是不是?”
霍临风疑惑不解:“你如何知晓的?”
容落云说:“我遇见张唯仁,还得他相救。”话音未落,手臂被一把攥住,力道大得他发痛,霍临风问,“你遇险了?到底怎么回事?”
容落云道:“听闻陈若吟曾谏言命你归塞,我觉得其中有异,便去了长安。”他挣开霍临风的手,挪腾近些,往对方怀里傍,“先查探几日,活捉一名陈若吟的探子,是个高鼻深目的异族人。”
“我把他交给睿王去审,审不出也先关着,然后趁着中秋将至,在长安城散布你初战大捷的消息。”他环住霍临风的腰,“陈若吟意图对付你,定会有所动作,等中秋那夜,便埋伏在丞相府准备动手。”
句句皆是机要,按着计划一环扣一环,容落云讲述到这儿,一顿,忽然邀宠似的问:“我办得好么?”
好什么好!霍临风的重点落得不偏不倚,却又偏颇出十万八千里,骂道:“简直是胡来!那丞相府是随便闯的?上回独行瀚州忘干净了?陈绵陈骁都差点要你的命,还去丞相府,往抟魂九蟒的跟前撞!”
他急赤白脸地摆弄容落云:“有没有受伤?”明明方才脱衣擦身,早瞧遍了,这会儿又把前胸后背检查一遭,“心肝肺腑疼不疼?有没有受淬命掌?”
容落云无碍,说:“我若有事如何来见你?”他将陈若吟的阴谋告知,“那老贼欲害你性命,断不能让他得逞。”
当夜的情形,张唯仁忽然出现,陆准放火,容落云一一讲述,快讲到脱身离去,忍不住道:“抟魂九蟒当时共六人,我居然杀死两个。”
霍临风不知该摆何种表情,担忧又敷衍:“……好棒。”
容落云蹙眉,显然不满意这反应,奈何正事要紧,他问:“罢了,密函里究竟说什么?”
霍临风道:“我看不懂,要拿回府给我爹看看。”
这一句说完,帐内陡然安静,从相见到方才,擦洗上药,态度经历情怯、难抑、无间,都忘了两人还隔着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梦里面,容落云说不报仇了,不杀霍钊了,但霍临风分得清梦跟现实。他甚至不会去问,也不会提,他这一方没那样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