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晶莹剔透的冰块坠入了酒液里。
酒保记得那个男孩,他的眼睛很透澈,像是含着一汪水,背上也背着大大的、造型奇特的书包,等他打开之后,酒保才知道,那是画架。
他在吧台前坐了下来,郁嘉茂给他点了杯酒精度数极低的酒。
他们絮絮说了很多。
“无非便是出柜嘛,”酒保说,短暂地苦笑了下,“在这种地方,突然间出柜、发泄下不被家庭认同的压力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了......”
他耸了耸肩,手里的瓶子飞快晃了晃。
“那个程铮也没什么特殊的,他只敢跟他姐姐说,结果反而被骂了一顿,所以被郁嘉茂带来这里,也就是哄小朋友玩玩,没什么奇怪的。”
影子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日,才道:“他们聊了多久?”
酒保使劲儿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一个多小时?”
花孔雀在一旁听着,忽然就有点生气了。
“程铮死了!”他说,“你要是知道这种可能相关的线索,就应该报告给警方,说不定还能帮忙逮住凶手——”
话音未落,他便被酒保截断了。
“报告给警方?”对方垂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点了点自己的胸牌,“清醒点,小宝贝,我们这儿是酒吧,开成这样都算是违规经营的,可不是什么志愿服务所!”
他顿了顿,语气蓦地轻了点。
“更何况,人已经死了,”酒保擦着被子,淡淡道,“何必再让他因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这种事,继续遭人议论呢。”
花孔雀一时讷讷,突然无话可说。
“多谢,”影子从顺来的卓璞的皮夹里抽出一小沓钞票,放到他面前,“别跟人说。”
酒保把钱装进口袋里,冲他点了点头。
影子低声道:“走。”
他把花孔雀重新塞进出租车里,让司机一路向回拐,一路上都沉默不言,只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那搜索的内容显然不是手机非常乐意见到的,因为虽然有外人在场,寇秋的手机还是死机了好几回,强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半晌后,影子猛地向后座一靠,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花孔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恰巧他最近又染了一头白毛,怂的简直像只白毛红眼的呆兔子,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麻烦了,”影子简短道,“等回去再说,你——”
他眼眸骤地一缩,忽然一把将身边的人向后一拉!
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响起,车辆猛地一个急刹,两影子受惯性影响,险些一头狠狠撞在前座背椅上。花孔雀小声急促地喘息着,问:“怎么回事?”
影子神情凝重,紧紧地盯着前方。
花孔雀顿了顿,下意识跟着他向前望去。
前面车座上的司机早已经瘫倒在了方向盘上,血迹洒了一地。而就在他们直直看着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分辨不出五官的笑。
寇老干部和卓老师正坐在椅子上吃冰淇淋。
天气已经很凉,呼气都带着白气,寇秋小声地哈着气,感觉到口中氤氲开的凉意,干脆一张口含住了,一点点用舌尖去舔。
卓老师看了一会儿他吃,便状似不经意地移开了目光。过了一会儿又禁不住移了回来,眼眸沉沉地望着他,忽然间碰了碰寇秋的腿,脸也微微红了,低声说:“等会儿回去......我们看太阳。”
寇秋:“......”
这几乎已经成他们之间的某种特殊暗号了。卓老师的脸皮很神奇,说薄很薄,这种话题甚至不好意思直接说;可说厚也很厚,仗着不能直接说便疯狂地给他暗示,这种太阳的暗示基本上每天都能来一回,可以说是非常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