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高烧,人都烧晕过去了,怎么都不说?”
季舒缩在被子里,这样看着还是小小一只,他低声问:“我要在医院多久?我想回去上课。”
“怎么变得那么好学了?”
汤臣倒了杯水,插上吸管,管子递到季舒嘴边。季舒喝了几口,喉咙稍微好了些,他反问道:“老师,你有没有那种特别想要改变自己的时候?”
汤臣脱口而出,“每时每刻。”
季舒不要再喝水了,摇了摇头,汤臣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季舒盯着输液管里的液体,脸上类似于孩子的天真像是被另一种情绪挤走,汤臣听到他说:“老师,我想要快点长大,变得足够优秀,然后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
雨已经停了,只不过天依旧阴沉,快入冬的时候就是这样,没几天气候是正常的。病房里开了灯,汤臣拉起帘子隔绝了边上几床病人的视线,他们被浅色包裹。
汤臣低声问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季舒睁大眼,藏在被子里的手捏紧了拳头,还没等他说话,汤臣继续说道:“先不管你喜欢谁,这个人能让你意识到自己需要变得优秀,这件事还算不错。季舒把这些撇开,说说你自己,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季舒抿起嘴,他的思考很漫长,汤臣拉了把椅子坐下。季舒想到在肯尼亚时,他和季越东去了当地比较偏僻的部落,那里的医疗环境并不好,只有两个来支援的医生,时间一到也是要离开的。
接到汤臣的电话,撇下会议匆匆赶来的季越东,来到医院下车后,一路跑到了季舒所在的病房。他站在门前喘气,平息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听到了汤臣的声音,他往靠窗的床位走去,隔着浅色的帘子,他听到季舒说:“我知道这样会很累,也有些不太现实,可我想做医生。”
“会很苦的。”
“我不怕,我最近都有在努力念书,我不太聪明,所以只能多看,我昨天三点才睡的。”季舒的声音弱了下去,沉默了几秒,变得比刚才更沙哑,他说:“我不想被看轻,不想再被说,你太小了,你什么都不懂,你没有资格。”
隔着一层帘子的季越东怔怔地看着那帘子上略微透出来的影子,他无声张嘴,上下嘴唇贴合一秒,连贯出三个字,他说,“我没有。”
季越东想要用力抱住蜷缩在那张床上的小羊,告诉他,不要妄自菲薄。
季舒就像是突然划开季越东潦草生命里的一盏灯,他是玫瑰,是季越东见过开得最好最漂亮的玫瑰,他让季越东的春天提前来临,却又像是野火能把他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