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兰芯端着糕点进来,看了一眼外头,颇为不满平日恭恭敬敬的下人这会就人心浮动了,压低声音道,“人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戚灵嫣眉间苦涩,心中也叹了一声,过往也不是没有借着旧事冒充上门的骗子,但都下场好不到哪去,也不用她放在心上。可这回连卫国侯都陪在长公主身边一起等着,这般郑重的态度,南边要来的那位姑娘的身份,只怕至少有五六成可能了。
就是不知待真正的郡主回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侍女兰芯见小姐黯然失落的样子,也急了,劝道,“长公主养育了小姐这么多年,也是感情的,未必就比……”那位亲生女儿差。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戚灵嫣打断了,“就是郡主回来了,你也断断不可说这些比较的话。”
传出去不但会令长公主和侯爷不喜,也会让外头人笑话。
戚灵嫣心里明白,她现在的这些风光荣宠一切都来自长公主,不然那些公侯伯爵家的贵女,还有宗室的县主,怎么会与她交好,还捧着她。那是因为长公主身边只有她,所有才理所当然,即便她姓戚不姓赵。
等有了郡主,又哪还有她的位置。
戚灵嫣微咬了咬唇,脸色几番变化,最后还是道,“兰芯,随我去小厨房,长公主这几日惦念郡主,思虑过重,胃口也不好,我去做几道开胃滋补的膳食,晚上送去主院。”
晚上,戚灵嫣细心入微的孝敬的确令长公主感到宽慰,心情也好了许多。旁人瞧在眼里,也就暂时没那么多的人心浮动了,长公主对灵嫣小姐疼爱的这些年终是做不得假的。就是养猫猫狗狗都有感情,何况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当成亲女儿来养的呢。
卫国侯对戚灵嫣一向态度淡淡,如今有了其他牵挂,更加无心注意一个外姓人。
……
船上,萧函的待遇无疑是最好的,完全应了贵客那两个字,连每日膳食中都有新鲜青菜精细食材,有些还未必是张氏能拿的出来的。
萧函在南越的时候,倒很少享受这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奢靡生活,无论萧夫人还是韩长老都偏生活简朴,不在乎这些外在之物。萧函则是无论身处什么环境,也都能适应,自南越出来了,周游各方,也没有带上任何随从,轻松自在为上。
在船上的半个多月,萧函一边静心养神,调息先天真气,一边也有思索着到了京城后如何。
至少她在南越的身份是不打算透露的,想着最开始给张夫人的印象,萧函定下主意,决定就以出来见识游历的南方某富商之女这个身份示人。
好的,又一个新马甲了,反正多了也不愁。
其实这也算说的过去,南越居中原以南,萧氏也是以商贸起家,比较有钱。
临近京城渡口的前几日,张夫人过来寻她,敲了敲她的房门。
张夫人略显犹豫,“还有一件事未同萧姑娘说。”
还是长女提起的,张夫人没有透露萧姑娘与长公主府的关系,却道待下船后,要去拜见长公主府。
张小姐轻声细语对母亲道,“长公主府的那位戚小姐,要不要也同萧姑娘说一声。”
在京中交际时,张小姐也曾见到过那位养在长公主身边多年的戚小姐,更是听多了旁人介绍的长公主待戚小姐有多好,一手教养出来的,气质高华娴静,温柔端庄,礼仪举止皆是一等一的闺中典范。
张夫人才猛然想起这事来,她倒是忘了。
她光想着送萧姑娘回京,却忽略了长公主的那位义女戚小姐。
若是等萧姑娘与卫国侯长公主相认后,再见到这位戚小姐,怕是就尴尬了,还很可能伤了感情。
不过她打心里也觉得,义女总不能跟真正的郡主,皇家血脉相比。
还是要先与萧姑娘说一声,张夫人面色歉然,先将自己放在了低姿态上,温和浅笑道,“除了你的两位亲兄长,长公主身边还有一位义女。”
张夫人又详说了那位戚小姐的来历,并注意观察着萧函的神色,怕有什么话说的不好引得她不快。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张夫人告知。”
究竟是什么心思,张夫人也看不出,但实在不像不高兴的样子,想来以后也不会起什么冲突,张夫人笑了笑便告辞了,没有久留。
这事的确谈不上令萧函伤心难过,或是失望什么的,反倒令她少了些愧疚,这样也好。
萧函想起两年前萧夫人生过一场重病,甚至都有了交待后事的准备,除了把萧氏交给她,还对她说了一番话,她没有隐瞒萧函最初的身份来历,甚至表露出了歉意。
原来萧夫人为没有替她寻到亲人而感到愧疚,她知道萧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还是将萧函留了下来,她拥有了一个最好最出色的继承人,视萧函为孩子为学生,这是她的福气,但很有可能萧函的亲生父母就在苦苦寻找她,因为失去她而伤心难过。
萧夫人甚至认为自己死后会为这份罪孽而甘愿承受烈火刀山之刑。
而萧函清楚这些根本不怪萧夫人,要不是萧函自愿,谁也留不下她,真正没想回去的是她。
父母可以选择子女,她则是为了不受亲缘负累,选择能让自己生活的更为自在舒适的方式。
对待这位夫人,也谈不上至亲感情,她也是当成为了一位敬重的长辈而已,按三纲五常来说,她无疑是最离经叛道的。
萧函治好了萧夫人的病,甚至想办法为她延年益寿,但萧函依旧没有立刻回到大夏的想法,照样按着自己的心意一步步来,若非有泸州的变故,可能也不会想起去见此世亲人一面。
这次答应下来,不也是她听凭心意的选择。
“就快到了,车驾已经到城外了。”公主府仆从匆匆骑马赶回来,禀告道。
公主府的两位地位最高的主人,长公主和侯爷此时都在花厅里等着。
卫国侯想着他派的侯府护卫在渡口便已接应上,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所以显得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