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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简浑噩回到家中,他拒了姜氏特备的晚膳,滴水未进,只将自己闭于书房,子时才从内走出。
夜凉如水,他快步赶往汀兰苑。
有婢女见了他,要叩门通报,他只嘘一声,自己悄然推开,迈入卧房。
轻手轻脚走到床畔,床上少女已然合眼入睡,睡态娇憨,瞧得人无限心软。
他动作极轻拂开她发丝,指腹在她脸颊摩挲,爱不释手。
女孩有所察,重重翻个身,弄得床板咚响,还背朝他,像在同他置气。
方行简和衣躺下,将她搂入怀间。
“涴涴,涴涴,涴涴……”他接连唤她名字数遍。
女孩轻哼,小猪崽崽一般。
“又气了?”方行简起了玩心,微抬高下巴,蹭她珠白的后颈。
她被痒到,破功嘟囔:“你又没来看我!”
“今日……出了些事。”他语调忽然下沉。
他周身气息不似往常平和,异常低落愤懑,玄龟回身,关切问:“你怎么了呀。”
“我……”方行简喉结轻滚,不愿隐瞒:“我恐怕……要另娶他人,圣上有旨,我暂无他法。”
玄龟皱了下眉,开口之际,她突地被男人紧扣到身前,听他用力说道:“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就你一个。”
玄龟闷了下,努力挣出脑门,似懂非懂问:“那你不娶我了吗?”
她双眸懵懂明亮,看得方行简无地自容:“怎会不娶你?等我跟……”
他欲言又止:“我就纳你进门。”
玄龟不明其中主次奥义:“我还能是方涴涴吗?”
“什么?”
“碧芸白天与我讲,你若娶了我,我就有了姓,就能叫方涴涴,可是真的?”
方行简心痛欲裂:“你本来就是。”
她又问:“她还说以后大家都会叫我方夫人,真的吗?”
方行简如鲠在喉,突地不能自语。
玄龟如往常那般在他胸口挠了两下:“你倒是讲话呀,今日为何老不吭声。”
方行简才如回魂:“就算旁人不这般叫你,我也会这样叫。我只认你一个夫人。”
玄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有些不解:“那不就行了,旁人与我何干,他们爱叫我什么叫什么,我可不在意。”
“我怕你难受。”
“为何?”
他眼底有光颠簸,语气萧索:“因为我太没用,人微言轻,未能让你成为我此生唯一的结发妻子。”
“我不在意这些,这都是你们人间的东西,长幼尊卑,可太复杂了,我才不想知晓,我只要你,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好就行,你要永生永世像现在一样对我,可以吗?”她笑起来,齿如珠贝:“你会吗?”
“一定会,”方行简找到她手,与她相扣,他郑重如给自己下咒:“我会一直待你这般好,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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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十里红妆贯长街,八人大轿将李家女儿抬进了方府。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满城皆贺,无人不羡。
方行简一身红衣鲜亮若阳,面色却沉郁低靡。
三拜过后,姜氏笑看新人被送入洞房。
男人在喜气火红的房内站立良久,才不作声色挑下盖头,见到了李语风面妆明艳的脸,女人眉梢半敛,唇畔有弧。
方行简倏然握拳,闭了闭眼。
本来,本来这面红缎之下,应该是她的。可她此时却身在何处?
玄龟坐于后院,百无赖聊咬着小果,凝神听外边隐约传来外边的吹拉弹唱,只觉好生热闹。
她心一动,掸了掸手,站起身朝外走。
几个侍女立刻板下脸,将她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