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仪道:“佛法讲万物平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第三品大乘正宗分里佛祖言,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佛看众生都是菩萨,明自性既可自度之。
而《佛说阿弥陀经》是往生西方的经文,《地藏菩萨本愿经》是释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宫为母亲摩耶夫人说法,赞扬地藏菩萨的。地藏菩萨曾发宏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见但凡众生,只要虔心向佛,即便身在地狱,只要在世的亲人愿意为他诚心念上一句一偈,叫他听到,也是能够往生净土的。”
这番话却是把王氏听住了,她坐在那里目视远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原来当年孟澹沙场负伤,眼看不行了才急急送回京中,在半路上就过身了。因正是七月炎体,尸体送到京中时,已是十分的不成样子,王氏揭棺只一眼就留下此生难忘的样子,也才会怒极了持剑要杀孟源,她心中不能接受自己活生生的丈夫为国尽忠一世,最后落得那样下场,这些年来又常有梦到他形状可怖,身染污浊,常诉已苦。这其实多是因为王氏看的那一眼在她心中留下的心魔,元秋也常开导于她,但王氏始终怀负心思,十几年来不能尽欢见人了在此。
“那这经文可是要庙里的僧人才能念得?”
“也不尽然,僧人常念经文,自然熟悉经文,但若要超度亡人,自家亲人念的比任何人念的都要好上十倍,诚心是最重要的。”
她今听了蒋仪一番话,心中便有了十分的意动,欲要上相国寺拜佛的心愿便更胜起来。她笑着对蒋仪言道:“前番圣人千秋刚过就去了趟相国寺,听闻京中许多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小姐们如今也是赶着去上香沾圣人的喜气,不如我们这几日也抽时间去一趟,正好你也替我念上几卷经文。”
蒋仪本此来本就是想说动王氏出门拜佛,自己也好打问一下京城周边的尼庵,可有能让她修行的地方,自然无有不应的,两人笑谈一会子,便告辞回方正居了。
次日天色仍是十分晴朗,大太阳照了一日,王氏一早就往王府送了信,言道欲要上五陵绝顶的相国寺去上趟香。
此时正值冬月下旬,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元秋在家也十分清闲,她接了信,见多年不出门的王氏欲要上相国寺,心知自己母亲怕是想开了走出了多年阴霾,也是十分高兴,况自己也有事与她相商,便套了车径直过府来了。
因六里居这边也有道夹巷直连孟府西边角门,她也不扰门房,径直让那看门房的婆子开了角门,自己下车走回了六里居。王氏今日气色还好,见了元秋笑道:“我不过是见这些日子天气晴朗想出门走一走,你怎么就亲跑来了?”
元秋坐在母亲身边道:“如今寒冬腊月的,也不知什么日子就会下雪,若下了雪,那五陵山上就与世隔绝了,母亲若想上山,待到三四月间春暖花开时,我挑个日子叫王府得力的侍卫跟了,你一路趁软轿上去,也好赏赏五陵山中风光。”
王氏摇头道:“我如今那里有心情赏风光,再好的东西到我眼里也没什么意趣的,我是昨儿听仪儿讲了些佛法中的东西,心中难奈想要去替去了的你父亲到佛前上柱香罢了。”
元秋虽与圣人常往来,在这上面却也是不怎么信的,不过陪圣人闲话时聊上两句,也常翻翻佛经的。她昨夜梦到父亲孟澹站在六里居后院中,十分焦急,似是欲要脱困而出却不能的样子。今日听了王氏这番话,心里便也有了些说不明的意味,便道:“既是如此,明儿一清早我就叫王府的侍卫在角门上等着,你也不必通知二叔四叔他们,只带仪儿一起就行了。”
王氏道:“我正是此意。”
元秋看了四周一眼,丫环们会意立即退了出去,元秋过来握了王氏手道:“前几日出了件十分不好的事情,今圣人因还未查实,还密而不发,但莫是准了……”
王氏一惊高声道:“怎么会这样?可怜……”
丫环们不好再听,往上处散开了。燕儿与云碧两个自□□好,正在枯了的葡萄藤下闲话着,就见孟泛与孟宣走了进来,她忙笑道:“二爷与四爷来了。”
孟泛久未见元秋,进屋就要下跪,揖着双手道:“前些日子让王妃费心费神,虽是叔侄,我心中也是十分难安,只是我……”
他才咳了两声,元秋便亲扶了他起来道:“都是自家人,二叔何必如此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