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慢慢的发现,现在的国家真的比以前强出太多了,就算是不修行,作为一个普通人来生活,都要比几百年前的王公贵族活的舒服,慢慢的,我也就让自己不再去想安国,想天海观,只想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华国人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
弟子们感觉自己犹如听了一段跌宕起伏的大佬人生经验。
源清发现了盲点:“可是师叔祖后来还是来我们天海观了,是因为太想家了吗?”
纪长泽脸上的神情一顿。
周围弟子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俱都十分小心的望向他。
源恒更是直接轻轻捂住源清嘴巴,对着纪长泽赔笑:“师叔祖,别和源清计较,他年纪小不懂事,乱问的。”
“没事。”
纪长泽抹了一把脸,脸上的神情又散漫下来,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弟子们熟悉的不着调,每天这里晃晃那里晃晃,不做早课不练武的不靠谱师叔。
“我背了因果,遭了反噬,险些丢了一条命,是师父救了我,他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我在修行,只以为我道法不错,想让我跟他回天海观。”
渡愕想,这倒是的确是太师父能做出来的事。
太师父一生都喜欢武术,拜入天海观后就始终未曾放弃习武,他年轻的时候华国还没有定下来,太师父那个时候就最喜欢背着一把剑闯荡。
后来也没改的了这个习惯,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四处走,那个时候通讯没有这么发达,也没有现在这样完善的制度,听他师父说,太师父每次下山都能神奇的收个徒弟回来。
一直等到他年纪大了,华国制度也完善了,每个孩子都是家长的心头宝,不能像是以前那样说捡徒弟就捡徒弟,这才作罢,慢慢的也就不下山了。
纪长泽能说出那样的话,自然也是知晓老主持的性格。
说起来,老主持的确救了原主没错。
作为一个年若古稀的老人,他宝刀未老,总是穿着一身道袍下山,道教信的是约束自己不约束旁人,所以他从不会对着别人指指点点,除非是有人撞到他手里,他才会好好的与人说两句劝导。
当然了,能欺负一个老头的人自然不可能被劝导两句就弃恶扬善,所以每次老主持都是先好好说,要是说不通,再上武力值。
从小练出来的本事,想要把人打的浑身皮肉都疼但外表又看不出伤痕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每次以德服人完了,对方哭爹喊娘求饶指天发誓重新做人后,老主持才会心满意足的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离去。
只是他没想到,天下的恶人不都是那种外表凶悍的,也有原主那样外表看上去一片良善,实际上不过是蛰伏着等待机会。
这也没办法,毕竟老主持从小上山,每次下山遇到坏人就以德服人,从来没吃过亏,自然也就不能吸取什么经验教训了。
话说回来,老主持的行事作风弟子们都是知道的,纪长泽一说老主持救了自己,他们都自动脑补回了这又是以德服人做善事。
只是渡愕还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师叔,你说你的父母将你扔在了孤儿院门口,这样的话他们就与你没有牵扯了,你是如何乱了天命遭到反噬的啊?”
纪长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陈年旧事而已,就算我们不论几百年前的悲愤,我现在也是你的长辈,也可以说上你两句。”
“现在我们天海观变成这样,山下是什么情况还不知晓,弟子们也还没有安抚,我方才与你们说了那么多,便是告知你们世道变了,空气中的灵力正在慢慢增多,我天海观又可以踏上修仙一途,你身为主持,现在不想着要怎么安置妥当其他,只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渡愕:“……”
纪长泽噼里啪啦的说完了,一挥袖子转身到了门边:“我要去修行调息,你好好照顾这些弟子,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全都想好,写在备忘录上,两个小时候我回来要看到你写好的备忘录。”
然后,他便直接飞身到了对面云顶峰上。
从弟子们眼里可以依稀看到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俨然是在修行了。
渡愕:“……”
他满脸茫然问旁边站着的师弟:“师叔他……怎么看着好像是生气了?”
师弟心有戚戚:“师兄,不是看着,师叔他明摆着就是生气啊,而且还是生你的气。”
渡愕:“……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师叔突然一下子生这么大的气,他以前也不这样……”
咦,不对,师叔以前也是这样。
这也是弟子们不喜欢这个师叔师叔祖的原因。
身为长辈,本应该包容晚辈的,结果师叔呢?每天都散漫也就算了,还总是动不动就生气。
搞得气氛僵硬,晚辈们又不好意思顶嘴,只能认罪道歉。
长久下来,弟子们对这个师叔的怨念是越来越深,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长辈。
“师叔以前生气都是因为一些什么来着?”
“大多是因为我们的家人送吃吃喝喝上来吧?送钱和送吃的的时候要是被师叔撞见了,他一准要生气,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能气上很久,以前太师父在的时候还好,自从太师父走了,就越来越厉害了。”
渡愕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师父方才生气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师弟提醒他:
“你方才也没提起家人啊。”
“对啊。”
渡愕今天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脑子一时半会还真有点转悠不过来:“我方才说的是什么来着,对了,我问师叔是从哪里牵连的因果,怎么就遭了反噬了。”
师弟想了想:“会不会师叔是因为家人才这样的?他每次生气不都是因为这个吗?”
“你忘了师叔刚刚说的了?他是被父母抛弃的,而且师叔一点都不为这个伤心,还特别庆幸,怎么可能有家人。”
师弟:“家人又不一定非要是父母,妻子孩子也是家人啊,我们天海观又不拦着人娶妻生子,不过师叔既然一心向道,恐怕也不会娶妻生子,不然岂不是平白多了一份因果,按照师叔刚刚说的,若是因果在身,好的话还好,家人出一点事,帮了忙便是反噬,不帮忙就可能走火入魔,师叔一心向道,没道理给自己找弱点。”
渡愕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并点了点头,然后问:“所以师叔到底为什么生气呢?”
师弟:“……”
他也不知道。
两人一同看向远处云顶峰上坐着的道人。
寒风阵阵,对于师叔来说却好像办法没有影响,只是眼睛紧闭着双手结印,好像沉浸在了修行中无法自拔。
只有眉深深的锁在了一起,好像遇到了什么非常让他纠结的事一样,半天都没有松开。
“我觉得师叔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也觉得。”
“我们要不要哄一下师叔啊?他刚才可是救了那么多人。”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师叔以前好像也是每天都不开心啊。”
这话一出,弟子们俱都恍然大悟。
对啊,师叔以前就每天不高兴,那他不开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们以前以为师叔不高兴是因为主持的位置没有给他,但现在看来,师叔都在修仙了,自然不会去对这么一个小小的主持之位耿耿于怀。
不过,师叔都可以修行了,为什么还每天都不高兴呢,要是换成他们能修行,不知道要多开心。
诶,师叔心,海底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