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事,对于大部分住在盛京的人家来说都足够让他们牢记一辈子了。
尤其是苗氏与段青松。
两人如今的心情,称得上是被天雷打了都不为过。
段青松说不出话来,苗氏却被刺激的险些没直接猝死,她这两年本来就被段青恩折腾的脾气不如从前,又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许多从前一直保持的人设直接被忘在了脑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段青恩脸上立刻露出了担忧疑惑迷茫等情绪,大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苗氏,“母亲,您被吓到了吗?”
他十分孝心的对着苗氏又详详细细放慢声调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说的话,“别怕,儿子如今造反了,我是皇上了,您不用再怕了,这些将士都是我的手下,不会对咱们家做什么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母亲?!”
段青恩满脸担心的看着嘶吼着尖叫满脸绝望的苗氏,手忙脚乱的扶人,“母亲您别怕啊,母亲!!”
“你们都是瞎了吗?!还不赶紧来扶住夫人!”
他这一声训斥,周围被【自家大哥儿造反了】消息惊呆了的下人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了苗氏。
苗氏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狼狈不堪。
而她面前,站着穿着威严,器宇轩昂的继子。
继子正在对她说,“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对我视如己出,儿子不是那等不孝顺只认生恩不认养恩的,您待我的心我始终记着,今日我大事已成,也能让您和父亲过上好日子了。”
“还有二弟。”
段青恩带着一脸【哥哥看弟弟,越看越好】的神情,转头看向了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的段青松,“二弟一向孝顺父母,读书也好,待我这个长兄也十分尊敬,又是母亲的亲生子,母亲放心,儿子绝对不会亏待了二弟,至少也是个亲王的位置,再给二弟最好的封地可好?”
苗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看正在满脸幸福畅想未来的段青恩,再看看白着脸的亲生子,终于彻底崩溃。
她是打死也没想到,造反的人居然会是一事无成的段青恩。
如果,如果她方才没有伙同儿子打算将段父交出去,一向被她宠着长大,对她满心濡慕的段青恩怎么可能待她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过后,苗氏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过去。
“母亲!!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母亲?快,快点,去找个大夫来!”
段父望着正扶着苗氏满脸焦急的大儿子,终于从【夫人和小儿子要杀我,大儿子转脸当了皇帝要迎他去做太上皇】的一轮番事件中回过了神。
他阴沉着眼,仿佛不认识一般的盯着地上晕厥过去的苗氏,在有个下人慌里慌张应下转身要跑出去找大夫时,怒喝一声,“不准去!!”
段青恩一脸不明白的转过脸,眼中还带着满满的担忧,“父亲,可是母亲她……”
“她就是个蛇蝎心肠!!!”
段父简直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来,他一向是个说话温和的文人,如今都被气的破音了,可以想见,夫人与儿子要杀了他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有多大。
怒吼完,见刚刚打下京城的大儿子脸上一脸茫然。
段父为他骄傲的同时,心酸又心疼。
这孩子,背着他们悄悄打下了这么大的江山,可见其多有本事,可他没忘记,这样有本事的恩哥儿,可是一心濡慕苗氏,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的尊敬的。
这一点,从他拿下了江山第一时间就是想着给他们尊位就能看的出来。
他要该怎么与他说,他一向尊敬的母亲表里不一,表面温婉,实则是个毒妇呢?
天色彻底亮下来的时候,段父正在纠结要怎么跟儿子说他不在的时候苗氏与段青松露出了怎样的真面目。
而其他朝中大臣府上,在外面围着的造反将士们也得到了准确消息,皇帝死了,造反成功。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来,为首者纷纷去敲包围着的府上大人的门。
贺立盛家就被包围了,在得知外面围着许多造反兵丁时,满府的人都慌了,他却一点都不慌。
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造反时先让自己人把朝中大臣的府上围住,一是为了防止造反成功了,朝里的臣子却都跑光了,到时候没大臣,怎么治理国家。
二就是大部分与段青恩玩得好的郎君都参与了这场造反,他们可都是段青恩精挑细选出来的,也大多都是大臣家的孩子,围住他们家府上,也是免得府中亲人不知道情况收拾细软逃命。
外面那么乱,这些大臣亲眷都是养尊处优的,跑出去了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以及,这也是为了保险,假设造反失败了,虽然根据各种推测,如今这情况造反失败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但万一呢。
万一失败了,他们家人被造反官兵围着呢,他们就是妥妥的受害者,也不至于连累家人。
总之,这个方法一出,是全票通过的。
贺立盛一|夜没睡,府上的所有人也是,他爷爷,那位早就退下来的国公爷让人搬了椅子放在院子里,自己坐在了上面,周围一群护院手拿长/枪,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反正跑是跑不掉了,要是外面的人真的冲进来,他就带着这些护院一起杀上去。
而贺立盛则被安排与母亲祖母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小辈躲在了屋里,周围有忠心的仆人护着,一旦外面乱起来了,这些仆人会豁出命去将他们保护着逃出去。
气氛十分凝重,贺母甚至低声啜泣了起来。
贺立盛连忙安慰,“母亲别哭了,外面的叛军包围我们府上这么久都没有动作,他们都是刀山火海出来的,身上又带着武器,我们府上肯定是抵挡不了的,但他们一直没闯进来,可见是不打算对我们做什么,只是想困住我们家罢了。”
贺老太太赞赏的看了孙子一眼,“还是盛哥儿懂事,临危不乱,你说的也没错,叛军若是真的杀进来,我们这些护院算什么,他们既然不打进来,就是没想着要我们的命。”
虽然儿子与婆婆都这么说,贺母却还是忍不住啜泣,“可他们围着我们府上做什么,父亲退下来了,老爷只是个文官,他们没理由这么困着我们家的……”
提出【我困我自己】这个办法的贺立盛心虚摸了摸鼻子。
贺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一敲,“那你哭就有用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睡一会。”
贺立盛实在心虚,干咳一声,“我出去看看情况。”
说着,他也不等母亲拦着他不要他去,推开门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
都打了一晚上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正想着,他突然听到了一声烟花声响。
贺立盛立刻精神一震,抬起了头,果然,盛京上空,两道烟花闪过,绽放出了漂亮烟火。
以烟火为信,成了!
就算是天生少根筋,此刻知晓自己的好友成了大事,也让贺立盛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急促走着向院子里去了。
屋里的贺母一见儿子往院子那样危险的地方去,顿时急了,“盛哥儿……快点回来,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母亲,我一会再给您解释。”
贺立盛越走越快,最后简直是小跑着到了院子里,果然,他到的时候,一院子的人正在绷紧着神经死死盯着大门。
那里正传来敲门声,两长一短,没人开门也不着急,继续这么不急不缓的两长一短着敲着。
贺国公身边的护院正在小心问他,“老太爷,我们开门吗?”
贺国公多少有点见识,他方才瞧见了烟火,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这是叛军用来传达信号的方式,如今又见着外面的叛军用十分明显的暗号方式敲门,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恐怕我们府上已经有人投了叛军。”
这是见事情成了,才来敲门了。
只是,到底是谁呢?
能让叛军这样小心对待,肯定不会是下人什么的,那,就只能是府上主子了。
贺国公一双鹰眼敏锐的在自己的儿子们身上划过。
“这暗号是什么意思?”
贺家老爷们:???
“祖父!!!”
贺立盛就在此刻小跑着过来了,一口气从后院跑到这里,也着实让他累的不轻,好不容易跑到贺国公跟前了,累的他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开、开门吧……”
“外面是我的人。”
贺国公:“……”
贺家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