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儿子跟过来的贺母和担心儿媳妇一着急出个什么事的贺老太太:“……”
贺家的大门最终还是打开了。
一直到看着外面那穿着叛军衣服,对贺立盛抱拳行礼的将士在说:“皇帝已死,各边情况也都处置妥当,我等要回去听命了。”
贺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贺国公都被自己的孙子震到了。
他猜到了家里有人加入了叛军,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自己这个一贯只知道玩闹,还特别叛逆的孙子。
“等我一下,我安抚一下家人便来。”
贺立盛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盔甲,一边点了两个小兵给他穿盔甲,一边转身对着家人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如今情况刚刚定下来,我也不好多说,就长话短说了,咱们家肯定没事,如今皇城已经打下来了,盛京已经被我们控制住,没什么危险,你们待在府里就好,我要出去一道做事了,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说。”
说完,他的衣服也穿好了,骑上一个小兵牵来的马,就这么跟着叛军在家人震惊的视线下一道走了。
贺家院子里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贺立盛的父亲率先反应过来,“他、这,盛哥儿这是谋逆造反了?!”
“胡说什么!”
贺国公训斥着儿子,“是盛哥儿跟随新君一道起义。”
“起义……父亲,可我们是国公府……”
“有盛哥儿在,你怕什么。”
与担心新君牵连到自家府上的儿子们相比,贺国公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新君既然已经成事,那盛哥儿就是从龙之功,他们府上是保住了。
至于之前的那个旧主,反正他早就对那个皇帝失望了,就算没有这场造反,迟早,江山也要被人打下来。
有这样的皇帝,皇位能坐稳才怪。
知道有孙子在,贺家就算得不到什么天大荣耀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贺国公直接起了身。
“行了,都忙活一|夜了,该歇着就歇着,门先继续关上,盛哥儿来了才能开门。”
如贺家这样,叛军都造反成功了才发现自家子弟居然掺和了进去的不是少数,但谁也没有责怪这些郎君。
如今造反都成功了,他们还说什么?
为以前那个皇帝打抱不平,要誓死捍卫江山不落入外姓人手中吗?
这样真正一心为了国,为了皇帝的臣子不是被贬出盛京,就是死在了皇帝旨意下,如今还能好好在朝为官的,对他也没什么真感情。
他死了,这些旧臣们别说悼念了,只会开始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家人,或者在保住性命之后开始担忧新君会不会继续让他们这些效忠过先帝的人为官。
这场造反是快速的,一|夜就落了定局。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新君入主皇宫后,盛京的权贵们才知道,他居然是段家大哥儿。
一个从前除了吃喝玩乐,从没有暴露出一点特殊与聪慧的十七岁郎君,却谋划了这样一场造反。
没人敢说毛头小子怎么能当皇帝这种话,段青恩和新君目前看起来最大的区别,就是新君靠着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皇位来控制天下,而段青恩,却是靠着手中足以让人胆寒的军权。
真正的忠义之士早就死在了先帝刀下。
新君登基,别说他才十七岁,就算他今年十岁,只要手里有实权,整个盛京都没人敢说什么。
于是在万众瞩目下,段青恩坐上了皇位。
他是新皇,他所做的任何事,包括吃饭筷子掉在地上这种事都会让所有人小心注意。
因此他登基后,只封了父亲为太上皇,妻子为皇后,却对苗氏段青松一点要封的意思都没有这件事,让不少人忍不住打探起来。
有人说,听说苗氏是新皇继母,这个段青松也是苗氏所出的孩子,是不是新君与继母弟弟关系不好,这才不封。
立刻有人反驳,怎么可能关系不好,之前新君与苗氏可是出了名的感情好,新君之前曾经几次施粥,就是为了苗氏祈福。
这就奇怪了,感情好,却不封赏,这也太能激起人的好奇心了吧。
打探来打探去,最终还是让他们给打探到了。
原来造反当天,新君出去打仗去了,府上被叛军围住,苗氏不知道这是新君的人,还以为有危险,于是在儿子的建议下,决定将太上皇推出去送死。
都被妻子拿去送死了,太上皇能对她有什么感情才怪,新君登基后,想要封赏苗氏与段青松,都被太上皇拦了下来,直言他们都是一群白眼狼,对他们好,只会留下祸患。
新君仁慈,到底没舍得杀了继母弟弟,于是只剥夺了苗氏身上的前朝诰命,将她和段青松贬为平民,又划去了他们在家祠的名字,算是将两人逐出段家。
吃了好大一口瓜的盛京权贵表示十分刺激。
关于造反当天,叛军围府这件事,家里有子弟参与的事后也都解释清楚了,只是围着,别的什么也不干,要是造反成功了,他们自然会走,要是没成功,他们也会走,这样能保证不牵连到家人。
当时全盛京都乱成一团,不少夫人与哥儿姐儿都吓哭了,可也没人像是苗氏那么肛,居然打算趁乱害死段父这个相公,然后自己和儿子独享段府权贵。
她怕是个傻得吧???
也不想想,这满府的钱财都是因为谁才得来的,如果不是段父,她一个小官的女儿,能有今天?
平时倒是仗着段父在,享了不少富贵,一有危机就要推人去死,那可是她的相公啊!
还有段青松,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要害死亲父,这还是新君仁慈,顾念着往日的情分,要是他们,不将这母子二人凌迟才怪。
苗氏与段青恩被赶出了段父,他们身上身无分文,饿肚子了也没钱买东西吃,两人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的了这个苦,苗氏很快就受不住,带着儿子去了苗府,试图寻求帮助。
苗府大门被敲开之后,开门的门房一见到是她立刻就要关门,苗氏连忙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另一只手将脸上的头发拨弄到两边,哑着嗓子道:“是我,我是大姑娘!”
“大姑娘,不是小的为难您,老爷夫人都说了,要是看见大姑娘回来就直接赶出去的。”
苗氏愣了,“不、不可能啊,父亲母亲最疼我了!他们怎么可能赶我出去!”
门房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她,“老爷说了,大姑娘得罪了新君,是新君仁慈才没有连累到我们府上,若是我们再与您接触的话,新君恼了,直接降罪我们府上怎么办?”
苗氏还是不信,“不可能的,父亲母亲最疼我了!”
见门房还是不放人,她一咬牙,扒着门对着里面大喊:
“父亲!!!母亲!!!”
“是我啊!!我是大姐儿,母亲!!!”
“你这个畜生,还来这里做什么!”
从屋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望着苗氏的视线里满是厌恶,“你还嫌家里被你害的不够吗?!”
苗氏一愣,接着连忙摇头,“父亲,我没有,我对家里是个什么心您还不知道吗?自从我嫁到段家,明里暗里贴补了家里多少,若不是我,我们家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富贵。”
“父亲,如今我落难了,您也该搭救搭救我啊父亲!”
苗父却丝毫没有为女儿的哭求而动容,脸上厌恶反而更重,“呸!!你居然还有脸让我搭救你,因为你的事,如今整个盛京都在嗤笑我们家,还有你那几个妹妹,你危难之际要杀夫的消息一传出去,她们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过来!”
苗氏哭的站都站不住,“我还不是为了家里,谁知道段青恩他造反都不跟家里说,我为了保住松哥儿才会这么做的啊父亲!!”
“你就算为了什么!你也不能杀夫!!还有你旁边这个小畜生,你杀夫,他杀父,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若是我收留了你,哪天有危险了,你是不是也要联合这个小畜生杀了我?!”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父亲,求求你,我和松哥儿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求求你给些银钱,不,不!!给些吃的也好啊!!”
苗父大步上前,直接一脚将女儿的手踢了出去。
“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快滚!!”
“你要装贤淑你就装一辈子,要么就不装,现在好了,到手的富贵被你自己给推走了,我可是听说陛下是打算封你为太后的,还有你旁边这个孽种,若不是你们要杀太上皇,身为陛下的弟弟,他怎么也能捞个王爷,我们家到时候也能算得上国舅,现在好了,富贵没有,还害的我们全家都遭人嗤笑,你还好意思出现,你……我打死你这个逆女!!”
他是越说越气,索性直接在地上捡起一根棒子就打了上来,棍棍打在了苗氏身上毫不留情。
苗氏疼的在地上滚动惨叫,一边叫一边喊着儿子,“松哥儿救我,救母亲啊松哥儿!!”
段青松却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没有上来帮着亲生母亲不挨打的意思。
最后还是苗父自己打够了,这才扔了棍子,愤愤转身。
“关门!以后若是他们再来,直接打!!”
苗府的大门缓缓关上,原本被打的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苗氏见了,连忙挣扎着起身爬了过去,“父亲!!父亲不要啊!!父亲――”
她求的再怎么厉害,门也还是关上了。
知道父母是不会再帮着自己了,苗氏瘫坐在门前痛哭,“我之前没少帮着你们啊!光是金银我就送来不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正哭着,身后的段青松突然开口,“外公说的对。”
苗氏一愣,怔怔的转过头看向儿子:“什么?”
“我说外公说的对,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