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见他默不作声,知道这招管用,继而说得更欢了,“说起声哥,他还真是个妙人!你说他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了,最近居然迷上了瑜伽。那玩意儿不都是小姑娘和年轻少妇鼓弄的吗?他一老爷们儿不知道掺和个什么劲?”
“奇蕊说,她去看过几次钟声练瑜伽,还挺像模像样的,可能是早些年练功夫有些底子,学起来快。”陈欢干脆点了根烟,边抽边饶有兴味地调侃道:“他最近参加了一个瑜伽爱好者的组织,据说是一帮人去凤飞山搞什么冥想,灵修,而且一去就是整整5天,跟闭关修炼似的。诶,你能想象吗?一老男人,在深山老林里铺张瑜伽垫,一帮人围在一起练瑜伽,然后听听山里的风声,喝点林子里的露水,就号称是‘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想想也是够了……”
林藏喝着汤,只静静听着,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变化。
“不过吧,这好歹也算是有点事可干,让他有个寄托,要不然孟姨还担心他哪天真疯了!”陈欢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好像当着林藏的面大谈特谈钟声的近况是件非常过瘾的事,“钟声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几乎是把所有应酬和业余活动都推了,把自己修炼得清心寡欲,就差立地成佛了。”
见林藏依旧不为所动,陈欢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他和高岸霜彻底掰了,高岸霜因为接受不了钟声的绝情,已经伤心出国了。”
林藏终于有了反应,惊讶地看向陈欢,但仍是不置一词。
其实这段时间,钟声偶尔还是会来找林藏,有时是在他租的小公寓楼下,有时是在他实习的银行门口。
每次林藏都是远远的一看到钟声,立即就躲开了。如此避而不见,久而久之,钟声来的次数渐渐也少了。
只是他还是会经常给林藏发短信,会在短信里说他想他,想见他,林藏都是看也不看就直接删掉了。
他觉得既然打算要断,就该断得干脆,断得彻底,互相不留一丁点的念想。
但此刻,林藏听到陈欢说起钟声的近况,他能感觉到自己坚硬如磐石的心有一丝丝的松动了。他很久没听人说起他了,乍一听到那么鲜活的他,他的生活,他决绝的改变,居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一想到那个人,他心头仍会微微泛酸。
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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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喝不喝汤?快凉了。”林藏瞪了一眼滔滔不绝的陈欢,“你今天约我吃饭,不会就是为了说他的事吧?”
☆、第七十章
林藏实习的银行是每月15号发工资,所以他很快又拿到了第二笔薪水,工资、加班费以及各项补贴加在一起,数目客观,这让他心情大好。
虽然和从前做过的兼职和赚到钱的相比,这份银行的实习工作都不算上什么尤其亮眼的成就,但就是莫名让他有种心安的感觉,用如今的流行语来说就是让他觉得“未来可期”。
也许是自己的出身和从前的经历始终让他缺乏自信和安全感,即使已经在上城区混迹多年,却始终是漂泊浪迹的心态,如无脚的鸟,像无依的浮萍,始终没有脚踏实地的根基。
直到后来,他草率地和钟声走到一起,他被自己的贪心和迷恋推着往前走,更是被钟声执着和浓烈的爱意包裹着、拉扯着往前走,不容他思考和犹豫。
他们出自本能地被对方吸引,爱得纯粹又痴缠。
那场狂热的爱恋建立在脆弱虚芜的基础之上,脆弱到被几张照片和一段录音就轻易打碎了。
其实,与其说被打碎的是二人之间的情感,不如说是林藏自己那不堪一击的底气和自信心。
自打他单方面强行结束了和钟声的关系后,林藏居然如释重负。
他一直有种勉力支撑着一段爱情的感觉,几根易折的骨架支撑着一个光鲜的、美妙的,过于完美却又沉重的玻璃世界,虽然不太真实,但是玻璃还未破碎,底下的骨架就先行折断了。
几乎是嘎嘣一下,就断了个彻底。
难怪人们说,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林藏给这段感情预备的心里基础太薄弱了,悲伤的结局几乎无可避免。
勇敢跨过界,哪有那么容易?
时至今日,一份银行的实习工作,终于让林藏有了一些打牢自己根基的感觉,给他那并不稳固的世界铺垫了一个可以缓冲和减压的安全层。
虽然这么说也有点牵强附会,显得林藏有点内心太不强大了,需要一些并不可靠的外物来给他心理支撑,但现实中人们就是这样的,生活中的小细节和看似微妙的小幸福,往往能给人最真实的满足感。
林藏算了算目前手头上的积蓄,打算过阵子趁清明小长假带老爸去报个团旅游,假期前后再凑几天调休,也够在周边国家选个境外游了。
他老早就在筹划带老爸出国玩一趟,最开始是答应带老爸老妈一起去,结果老妈一病不起,最终没来及出院就撒手人寰,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林藏不想让老爸也留下这个不可弥补的遗憾,他越来越觉得想到就要做到,决定最高效地实现父子共赴境外游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