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溪离开的时候,林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上前去想要和他说几句话。
他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允许陌生人随意接近,门板子似的保镖拦住了林藏的去路,林藏朝余锦溪大喊:“我是他的朋友,我有话要对你说。”
玉树临风的男人身形一滞,怔愣片刻,挥手示意保镖们撤下,林藏顺利来到了他的对面。
两人面对面,无需自我介绍,没有多余的寒暄,此生唯一的一次对话,是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男人。
“他说,他有一个爱人,一个很爱很爱的人,爱了十三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爱得死去活来。”
“他心里有无数的愿望,他想和他的爱人手拉手去餐厅吃饭,去影院看一场电影,和他去海岛度假,一起在美国66号公路上漫无目的地一直开车……想和他在阳光下一起做所有愉快的事情。”
“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那个人是谁。”林藏的眼眸又黑又沉,直直望着余锦溪,“你知道是谁吗?”
☆、第七十四章
寒冷的冬天过后,终于等到春暖花开。看守所里已不像先前那么难熬,张和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如果不是偶尔还有警员和律师过来找他,一次次地提醒他案子还没判,他几乎都要把自己当成这里的正式一员了。
所以当狱警又一次喊出他的临时编号,告诉他外边有人找,他一点也不奇怪,心里只有一股没完没了的厌烦情绪。
反正是个错,反正是自己对不起钟声,反正果汁永远也理解不了他的苦心,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赎罪,打定主意要将牢底坐穿,判多判少,早判晚判,他都不在意了。
“咣当——”
冰冷坚硬的铁门和铁锁相碰,发出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会客室里发出震撼的回响。
张和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从出现在门口,到落座,再到抬眼望向对面的人,他始终平静如水,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然而就在他看清对面那人的一刻,张和的脸陡然变得惊恐扭曲,他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
会客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表滴答作响。
“为什么?”钟声忽然沉声问道。
张和冷笑一声,仰头望着天花板,怔愣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到底图什么啊?”
钟声沉默一阵,又问:“是因为黎果吗?”
张和笑得更大声了,是一种近乎失控的笑,“可不是嘛,要不是为了那个小崽子,我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吗?……声哥您对我这么好,我要只是为了钱背叛你,那就真是禽兽了……”
钟声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我现在自己都想不通了,我都后悔了,您居然还能理解?”
“你后悔是你的事,在我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不能重来。”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奢求您能原谅我。我现在就想踏踏实实在这里呆着,待个十年八载的,我特么活该!”
“我可以撤诉。”
钟声的话语很平静,也很简洁,但在安静的会客室里能听得很清楚。
“什么?……您,您要撤诉?”
“不过,涉及到刑事案件,光受害人撤诉不行,警方总要立案侦查的,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我明白,但,但是您为什么撤诉?我做了这么多混蛋的事情,差点把您害惨了,您,不恨我吗?”
钟声并没有回答张和的问题,他顿了一下,说道:“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帮你辩护,能少坐一年牢是一年。争取早点出来,看住你那好弟弟。”
“什么?您在说什么?”张和震惊到无以复加,他难以想象钟声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他在冰冷的牢房里度过了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无数次对着斑驳脏污的墙壁想象,钟声会如何对付自己和黎果,毕竟他财大气粗,毕竟他掌握的手段千千万,他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可今天,他居然亲自跑来跟自己说,他要放弃追求,要帮他减轻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