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捻起残纸看了看,快又从储物袋里翻出另一只匣子。
这只匣子和孟准那只型号并不相同,是当年鲁家异母魔的事情结束以后,甄卓儿赠给言必信的礼物——传说关联着天地异火线索的地图。
匣子打开,露出一张气质分相似的沧桑残片。
言落月沿着撕裂的痕迹,将片地图小心并拢。
在它沿着裂痕拼合的瞬,泛黄的纸卷溢出一道淡淡白光。
随即,片残图自动粘结起来,纸上原有的墨痕也发生了改变。
“……居然是这样。”
言落月捏着得到的地图残片角,迎着光仔细看了看,错愕出声。
当初拿到这张地图后,她一直没有费心研究。
直到今天又得到一张残片,言落月这才发现:小小的旧纸卷上卧虎藏龙,上面不但有着炼制的痕迹,而且还铭刻了特殊的阵法。
特殊的炼制手法,使得残片藕断丝连,可以自发拼合。
而阵法则隐藏了地图记载的内容。
残片每拼合一次,上面的墨迹会变化一回。
只有将所有残片都收集起来,地图才会显示出真的路线。
言落月喃喃自语:“看来,这上面的记录一定非常重要……”
一个秘密之所以能得到这样精心的保护,一定为它有着相匹配的身价。
言落月把二次拼合的地图残片小心收好。
现在,于这次的百炼会,言落月心又多了一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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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数日,一来自鹤族的兄弟前来龟族借宿。
虽然龟族上下都在为今年的冬眠期做准备,但于这位妖族史官,族人还是热情地给予了超规格的招待。
凌疏影和凌霜魂刚到族地门口,热情的龟族叔婶团团围住。
“来吧,往这边走,屋子早给你打扫好了。”
“不不不,你可是史官啊,怎么能收你的钱。”
“千万别和客气,来了龟族,和到了自己家一样。咱龟鹤族,可是老交情了啊。”
鹤族同样是个长寿的种族,人早以前有“龟鹤延年”、“龟龄鹤算”等成语。
而且作为依水而居的禽妖,鹤族在口味上也跟龟族有着的重叠。
这怪不得婶保持慈爱的眼神,满意地看着个漂漂亮亮的小酷哥,把各种爱心零食袋子往他怀里塞了。
“来,吃家的青虫干,又有嚼劲又地道!”
“这是虾米碎,咸咸的有滋味,你揣着当零嘴吃吧。”
甚至连言雨,也遥遥抛了一袋雪花蠕虫粉去。
言落月见状,压低了嗓子问言雨道:“雨姐,你也给他送吃的啊。”
言雨超级小声地悄悄回答言落月:“是啊,你看这个小郎长得多好看。”
言落月:“……”
哦,原来是爱美之心,龟皆有之。
言落月指指言雨腰的另一个零食口袋:“那你把这个也扔去呀。”
史官一共有兄弟俩呢,扔一袋怎么够吃。
言雨摘下腰装着小鱼干的布袋,手臂在空画了个圈,却是放进了言落月的掌心。
摸摸言落月的小脑袋,言雨眯起眼睛笑了笑。
“这个还是给你吃吧——谁让妹妹也好看呢。”
言落月和言雨手挽着手,好好地欣赏了一番鹤族兄弟的美色。
顶着言必信的马甲时,言落月也曾见这兄弟几次。但每次都场合不,不能像现在一样,光明地盯着人家看。
直到现在随流打量一番,言落月不由感慨,鹤族的腿真长啊,哪怕遮掩在衣袍之下,也能看出双腿又细又直。
鹤族的脖子也怪好看的,优雅洁白的脖颈,越发显得身段颀长挺峭。
难怪弟弟凌霜魂虽然只比言落月个四五岁,但从视觉效果上看,硬是比言落月高出半个人来。
言落月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他鹤族化人时是不是有什么秘技,不然为脑袋连着脖子,脖子底下是腿。
同样都是一袭单衣薄衫,穿在招鑫居掌柜身上,让人想提醒他注意风寒。
但穿在这兄弟俩身上,却是峨冠广袖、博带宽袍,好一番冯虚御风的玉树风流。
不由让言落月回想起来,自己仿佛计划,等到有钱了,买一只白鹤妖兽作为代步来着……
额,等一下。这兄弟俩是用什么交通方式,从如意城移动到龟族的?莫非是自己飞来的?
听了言落月的问题,言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长的路,自己飞不累吗。人家当然是骑鹤啊。”
言落月:“……”
言落月一时脑袋短路:“鹤妖……骑鹤?”
听起来感觉好奇怪啊。
言雨嗔怪地拍了一下言落月:“这有什么的,你怎么不说马妖也骑马,鱼妖也吃鱼呢?”
人类还耍猴呢!
连他龟妖,卜算时也得往火里抛龟甲,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表演个原地脱壳吧。
言落月:“……哦,行叭,那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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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问题。
三天后,言落月站在枝叶稀疏的树丛后。
不远处,鹤族兄弟的交谈声长风送进她的耳朵。
言落月面无表情地想道:而且问题还。
本来,言落月只是出来随意转转。
她在树丛后经时,看见凌氏鹤兄弟在亭子里坐着,便预备着上前打个招呼。
但当言落月快要走近的时候,关键词“言必信”,这样飘进了她的耳朵。
言落月下意识停住脚步。
凉亭里,兄长凌疏影拧起长眉,第二次问道:“你确定了?”
“是的。”
弟弟凌霜魂站起身来,宛如云行水走般拱手一礼,雪白的袍袖在风飘动:
“已经下定决心,计划好了次的行程。如果可以,希望能够继续写下《言必信传》。”
——嗯?《言必信传》?
捕捉到自己的马甲名,言落月的耳朵瞬拉直。
凌疏影按了按手掌,示意弟弟坐下。
他曼声道:“你要前往百炼会,记录盛会的情景,是赞同的。等史官,本来该收集天下要闻,不能令历史沦为佚事。”
“魔界封印那里,有一人去勘察记录也够了。”
说到处,凌疏影望着弟弟,欲言又止:“但你……有一件事……实在不能放心……”
凌霜魂再次站起,腰身直韧如竹,坚定地看向自己兄长的眼睛。
“兄长,你让去,让写吧。您还记得在幼时,您是如教导的吗?——史官的头可以强权斩断,但纵然身经百死,辈也要秉笔直书。”
“……”
“不,”凌疏影艰难道,“霜魂,你这不是秉不笔秉笔的问题……”
“兄长,是……!”
凌霜魂的刚刚说到一半,他的兄长一口打断。
凌疏影沉沉地看着他。
像是感受到了自己弟弟坚定的决心,凌疏影也只好用一种不那么委婉的方式,来把说开。
“你刚刚提到,史官的职责是秉笔直书。”
“那么霜魂,你告诉,倘若一个执笔者虽然依实秉笔,却未曾直书,而是添加了许多旁支内容,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史官吗?”
有那么一个瞬,凌霜魂熄灭了所有的声音。
片刻以后,他再次站起,据理力争。
“兄长,哪怕剥夺掉史官的称号,也依然保持原来的观点。为什么要记录历史呢?不止是为了让后人有依可查,更是为了让今人都能愿意了解历史啊!”
“如果家不愿意来动这历史,那只是空留下许多竹简,却没有达到历史本身的教化意义。”
凌疏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听语气,似乎下一秒要动手打孩子了。
“先不要跟探讨这个问题。你直接告诉,你又往你的记载里塞了什么东西?”
凌霜魂十分坦然:“没什么,是一点点让记录变得更有趣、更能吸引别人来读的逸闻故事而已。”
顶着自家兄长凌厉的眼神,白鹤弟弟嘴唇紧抿,胸膛却傲然挺起,半步也不肯退缩。
“兄长,记录历史是重要的,但普及历史也一样重要。您和前辈注重记下眼见的史实,却觉得,野史也一样值得一记。”
凌疏影呵斥道:“你这是离经叛道、信马由缰!”
言落月在树丛后听到这兄弟的争执,不由摇头发笑。
在她看来,这兄弟的记录都没错,都有价值。
兄长凌疏影记录的是史,这无可厚非。
至于弟弟凌霜魂,他想给众普及历史,这个思路也没有错。
归根结底,还是妖族在历史记录这方面,给出的职业选择太单一。
凌霜魂放到现代,完全可以做个趣味历史科普博啊。
右手握拳晃了晃,言落月隔空替凌霜魂加了个油。
她相信,只要凌霜魂能长久坚持下去,来自众的热烈反应,便是他的最好回应。
只是,言落月的念头升起了还不到三秒,兄弟二人接下来的强力打破。
凌疏影气哼哼地坐回石凳上:“好,那你把你刚写的《言必信传》念给听!”
言落月:“???”
等一下,题怎么转到她自己头上来了?
言落月还以为自己是吃瓜的猹,没想到原来她才是瓜?
凌霜魂丝毫不含糊。
他当场拿出自己记录的书简卷,唰啦一下凌空展开,声情并茂地宣读起来。
考虑到史书册记录的文字往往于书面化,读起来佶屈聱牙,费脑子。
所以,凌霜魂在自己的野史记录,甚至提供了给普通人的翻译版。
值得一提的是,翻译版字字译的语气,和学生文言文考试题的风格极其相似。
这导致……
“言必信,云宁泽人,为精湛的炼器水平在如意城闻名。”
“必信有着铁口直断的逸闻,每次提及悲惨的命运,都会精准地预言料。掌柜陈氏评价事,笑着说:必信果然必信。”
言落月:“……”
神他妈的“掌柜陈笑曰‘必信必信’。”。
去他娘的字字译的“必信果然必信”。
她要是个考生,绝不接受如抖机灵的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