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颂沉默片刻,撇嘴嘁了一声,撒开手把酒单让给他,“那今天我请。”
“你想喝什么,我替你喝。”
明明是自己想喝。
秦覃没有拦着。出乎意料的,他酒量还不错。不知道刚开学时社团那群畜生到底给他灌了多少,才会醉得后怕,不敢再轻易碰酒。
单从喝酒的做派上看,文颂才更像是那个失恋的人。
他说要庆祝今晚的工作圆满完成,庆祝今天天气不好但也没有继续下雨,庆祝这家店的寿司味道明明不好还能如此热销。眼睛越来越亮,嗓音却越来越绵。
“你之前说,躁期的时候会做很多平时想做不敢做的事,比如呢?比如上次那样……再比如,像今天吗?”
他捧着脸望着身边的人,用惊叹的语气回忆刚刚看到的场景,“你在台上走过来……那些闪光灯的光,好像都被吸到你身上去了。是我的幻觉吗?还是因为你在躁期里,才会那么光彩照人?”
秦覃这时候才明白,他到后台来说那句“你还好吗”是什么意思。
“都不是。”秦覃说,“是因为我本来就那么光彩照人。”
“……”
“你昨天晚上教我的要自信。”
文颂抱着酒瓶乐不可支,差点摔了杯子,被老板嗔笑着骂了几声,又嘴甜地说抱歉,讨巧卖乖技术一流,还额外被赠送了一碟水信玄饼。盐渍樱花封在透明的果冻里,晶莹剔透的美丽。
他却没有尝一口,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枕着胳膊望向玻璃橱窗外。灯箱旁铺满翠绿的苔藓,被柔光灯映成毛茸茸的一片小森林,梦呓般喃喃自语,“你真厉害啊……真的……太厉害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了吧?我也只不过是……比你更幸运而已。”
“跟我讲讲,你以前还干过什么奇怪的事?让我心里平衡一点。”
“以前干过的事再讲起来都没什么意思,更有趣的是预测。”
“预测?”
“嗯。”秦覃直言道,“如果你昨晚那样算是拒绝我的话。”
“下次躁期里,我一定还会再跟你告白。”
昨天晚上淋了点雨,感冒的症状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在不正常的状态里,才被文颂抓住空子,表现得全然不在意,截断话题去说什么心灵鸡汤和人生建议,避重就轻地蒙混过去。
秦覃并非全然没有察觉,但仍旧配合了。只是不太明白,到底他是真的觉得这次工作很重要不能分心,还是只为转移不想认真回答的话题。
现在工作已经结束了,看起来后者的成分更大一些。
他一直都是那样的,用温吞迟钝的外表来包裹自己的任性。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不说破,只是因为他不想。
而当他想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在这个天气很冷,没有下雨,食物也并不美味的晚上,秦覃第一次真正和这样的文颂见面。
他噗嗤笑了,逐渐扩散的酒意将眼角熏得绯红,慢条斯理地敲着桌子,抑扬顿挫道,“拜托……大哥,没有人会用‘我的医生说我喜欢你’这种句式告白的好吗?”
他的语气轻佻得像另一个人。刻薄而锐利,带着锋芒句句戳到人心里。
“如果你只能靠着躁期那点冲动才能告白,让别人怎么信任你?你以前对别人也是那么告白的吗?真的会有人相信……你那是在告白吗?”
他笑得不可自抑,浑身都在颤抖,摇摇欲坠几乎要从椅子上跌落。
那样的笑和压抑的低泣没有差别。秦覃发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人,不明白他向来温和无害的笑脸下,为什么会藏着这样深刻的难过。伸手想要扶他一把,都被不耐烦地挡开,“别碰我。”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文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换了个姿势交叠双腿朝他倾身,捏起他的下巴,饶有兴味般,细细欣赏地这张脸上的表情,“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要像这样把自己灌醉了,在发酒疯的时候回答你,才能算是相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