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外公去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又一日,午后,厅堂突然空了,外婆和外公的亲朋们或许是去外面的路上哭拜。
我从呆坐了几日的沙发沿上起身走到灵柩前,按照习俗,入殓后,灵柩右侧会被凿穿一个小孔,让逝者能耳闻目睹到外面的亲人。
我把手覆在棺盖上摩挲片刻,低下头跟外公小声约定:“外公,我会照顾好外婆的,你放心吧。你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灵柩周遭铺陈着大团白色黄色的花,其中混着一小束淡粉色马兰菊,是我昨天跑到大路上摘的,“记得跟妈妈说,我想她。”
说完,我小指弯曲,在棺盖上轻叩一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我不知道外公是从哪里来的,他是我从小到大的英雄,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圣,无所不能。
小时候有一次把外公送上绿皮火车时,外婆指着卧在大地上无尽的铁轨对我说,外公的家在轨道的尽头。
那是另一个国家,另一块大陆。
现在他又变成了一捧温热的灰骨,装进小小一只像是石头的青灰色陶罐里,被他的妹妹抱上绿皮火车。
上车前她揽住外婆的肩膀,矮下身子贴了贴外婆的脸。
谢谢,对不起。她用蹩脚的中文说。
外婆的声音几不可闻,低的要被粗粝的风刮跑,“飘荡几十年,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