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在濒死的时候才会毫无保留地回忆一生。
直到我被困在北极圈里一座小镇的教堂墓地时,才不得不完整地回头看那些潦草又漫长的光阴。
回忆一边温暖着躯体,一边剖剐着灵魂,比钝刀划在手腕上还要疼。
早就被冻到失灵的手机不知怎么突然接到了正在春城办展览的夏炎的电话。我只能用短暂的音节应着他的问候,担心说出长句来抖的让他起疑。
“好,那先这样,”他说着要结束的话却拖长尾音,沉默几秒之后叹了口气:“我好像在春城看见你哥了。”
回应他的是我的手机和人一起砸进积雪里的声音。
“噗嗤”一声,心脏都活了。
辗转到春城后,我想过无数种和江沨重逢的场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最体面的笑和最标准的对不起。
用掉一整个四季,走遍春城的街道、商场,徘徊过每一个律师事务所、法院。
春城的夏天不似海城一样多雨,路边的梧桐也变成繁密的香樟,首尾相连覆盖着大半城市。
慢慢的,那些满怀的希望像泡泡一样一个个崩裂。我一度怀疑夏炎说见过江沨只是把我骗回国,再塞进学校教小孩的借口。
却不曾想在熙来攘往的小学门口,对上一双梦里都不敢奢望看清楚的眼睛。
我分明听见之前做足的准备叮叮咣咣碎了满地,双脚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