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唇瓣微微颤抖,泪珠无声地自脸颊上滚落。他过了许久才沙哑地出声:“教主他……什么时候……”
温枫从袖中取了帕子给他拭泪,“教主很早就知道了,想不起来的记忆也找回来了。他怕刺激到你,影响你养伤,一直忍到现在才敢坦白。”
关无绝惶然后退一步:“你说教主早就……全记起来了?”
“早……”他无法接受地扶额摇了摇头,呼吸错乱,“早是多早……教主他早知道我是阿苦,知道我二次取血!?那、那他……我昏迷那段日子……!!?”
温枫眼角一抽,他当然不敢实话说教主那段日子差点没疯了再把其他人也都吓疯了,只能含糊其辞:“还好你醒了。是老教主救的你,他以散功力折阳寿为代价,换你一丝生机。”
关无绝猛地揪住温枫衣襟,红着眼怒道:“所以,这几天你们也都来骗我!!!”
温枫道:“是教主下的死令,他一直说怕吓着你。那天你在清绝居醒过来,我们在屋里骗你,教主就在屋外听着……”
关无绝失语了,心口钝钝地泛疼。温枫抚了抚他的肩膀,指着眼前的仙境:
“你看这桃林木屋,教主花了好大心血才尽量修成原样,是想让你开心。可他自己昨晚却害怕得睡不着觉,不停地跟我说,桃花的花期已经错过了,是不是已经晚了,故人是不是已经挽不回了……”
“他在那间木屋等你,让我转告一句……如果你还愿留在他身边,就请你进去见他;如果你想离开,我这架马车立刻护送你出城。”
话音未落,关无绝已经咬牙一把推开温枫,步伐踉跄着穿过桃花落雨,踩着一地碎璎,向那间小木屋走去。
第176章 鸳鸯(2)
木屋之内,云长流背对着门,安静地垂首坐在地上。
他双眼凝望着虚空,神情无喜无悲……就像是当初以为关无绝已死之时,他独守着破烂空屋,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他在等,等着他心爱的人选择推开门走进来,或者选择永远离开他。
这并不是云长流起初预想的样子。
他一宿未眠,思前想后才下定决心。今日早就等在这里,本是准备亲自把无绝从马车上抱下来,遥遥地指着这间木屋唤一句“阿苦”,再告诉护法自己想起了所有旧忆。
可是,这之后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
太多了,他们之间横亘着十年错过的时光,横亘着可称残忍的欺骗与伤害,本有太多的话该说。
也正是因为太多,太乱,太复杂……云长流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昨夜,养心殿书房的烛灯燃了一晚,云长流就在案前坐了一晚。
白宣纸,狼毫笔。教主怕次日自己失言,便把自己关在书房,悄悄提笔在纸上写稿子。
这听起来很傻,很笨,很好笑,可他却写得无比认真,无比专注。
一字一句地斟酌,却怎么都觉得词不达意。
千言万语,不得语。
烛芯噼啪,爆开微小的火花。云长流写满了一张纸扔一张纸,再重新起笔。
直到书案下废纸团越积越多,直到一整晚的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
次日天明,云长流搁笔起身,看着窗外升起的晨曦,不知所措。
一砚墨汁已被蘸尽,他面前的宣纸仍是雪白。
这湖心绪如波乱涌,还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眼见着到了时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地方等人。
那马车穿过桃林,自山路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