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林晚霞似乎疯了,她面无表情地抱着儿子的头颅,麻木地泪流满面,被烛火卫强行搀扶下去。云丹景的焦黑尸体则摆在地上,像根被烤黑了的木棍。
云长流长发披散于肩,无声地静立在骄阳殿坍塌的大门之外,黑暗与火光在他的眼眸、鼻梁、下颔至脖颈锁骨的那一线交缠狂舞。
云婵娟伏在他脚下崩溃地尖叫嚎啕,双手揪着兄长的衣角,随时都要哭昏过去。
第一次,云长流并无心思去安抚妹妹,而是挥手示意阴鬼将小姐扶走。
他望着关无绝的目光带着一种破碎后的死寂,惨淡的薄唇颤抖着开合,听不清呢喃着什么。
距离有些远,天色又暗。关无绝努力地去看去听,好半天才猜出来,教主在说三个字,“为什么”。
云长流向着红袍护法所跪的地方走去,他整个人更加苍白,眼眸失焦,仿佛神魂都散了。
是哪年哪月的绿水青山,野枣山花。
又是哪年哪月的白雪梅香,春风红亭。
都在眼前寸寸破灭,黑沉沉的天穹之下,只有烈火,焦尸,废墟,染血的剑。
他唯一的连着血的弟弟没了。
竟是被他最最宠爱信赖的护法杀死的。
为什么最后落得如此模样?他所眷恋的,他所爱惜的,本来就无多少,为什么都要在这样的一场大火中烧的面目全非,一丁点儿也不给他剩下?
关无绝并不说话。远处的火光映在他眼角,是略微有些哀伤的神色。
忽而阴影当头一笼,是云长流在他前面弯下身,轻轻道:“你可以解释。”
“你有什么话说,都尽可说出来。”
教主的嗓音清淡而低缓,听起来竟比平时更加柔和,仿佛在极力按捺着什么,生怕惊到眼前人一般,“只要是你说,本座都听;你说什么,我都信。”
关无绝仍不做答。
他仰着脸,他望着教主看。
云长流道:“说话。”
关无绝仍不吭声。
他心想:算算教主昏睡了都有三天,能醒来总是好事,如今身上应该不太疼了?……逢春生忌动情绪,也不知教主这样被他狠心地刺激,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幸而这毒素发作的间歇不短,暂时该是不会出大问题。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杀死”云丹景,也必须寻机离教养血。只要这回筹划得当,就可以一石二鸟……
只不过,这鲜血淋漓的一剑,狠绝地往教主心上刺下去,终究是太伤人。
久久得不到回应,云长流神情中倏然划过厉色,嗓音陡然拔高,“说话!!”
可才怒喝出这一句,他自己却先头晕目眩地晃了晃,忍耐地蹙起长眉,竟是几欲栽倒的模样。
关无绝没有动,手指却死死地扣紧,低垂的眸中冷芒闪烁。
该死的,怪他把温枫支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谁来扶一扶他的教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