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阴鬼抢上来搀扶,却被教主用力挥开。云长流执着地望着关无绝,重复道:“说话……说句话。”
关无绝深吸了吸气,就有含着焦味混着灰的冷气在他的肺里走了一遭。他知道自己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么干,那身后便再无退路。
他冷静地调整好了自己的语调,淡然道:“云丹景图谋不轨,意欲今夜起事谋反。属下……已将逆贼斩首。”
“……”
并不是猜不到,可亲口从护法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云长流还是有一瞬间的思绪空茫,恍惚失神。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继续。”
关无绝轻轻道:“没了。”
有肃杀的风声凄厉地吹遍,似是浴火的恶鬼尖叫不止。云长流缓缓抬起眼睑,他不敢相信地望着跪在他几步之外血染红袍的四方护法,“没了?”
关无绝眼珠漆黑,他平静地叹道:“教主,您还想要听什么呢?”
“仅此而已?你……”
云长流怔忡,话音滞涩。
仅此而已?云丹景意欲作乱,四方护法便气不过杀了他,仅此而已!?
没有内情,没有苦衷,什么都没有!
你明该知我不得语的思量,你明该懂我心底里的牵念,你明该知我痛彻心扉知我肝肠寸断!你怎么可以这般轻易杀我血亲,你怎么可以仅此而已!!
许是这夜色太冷,云长流只觉得他的四肢百骸连带着心肝肺腑全都冰了个透。不知为何,他头脑猛然一片混沌,竟似自己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仿佛突然间魂灵出窍,高高地浮在虚空中,冷眼看着这场惨剧。
他看见那立在大地上的“自己”脸上显出类似暴怒至极,又类似悲恸至极的表情;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压抑的、寒冷至极的声音逼问:
“云丹景叛乱,人证物证何在!?”
“……没有。”
“你擅取烛龙大印!?”
“是。”
“你假传命令,私调阴鬼!?”
“是。”
“平叛为何不留活口,诛贼为何不过刑堂!!”
“属下知罪。”
“该当何罪!!?”
关无绝不轻不重地伏下去,磕了个头。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云长流死死望着关无绝,缓慢地摇了摇头,惨白的薄唇颤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