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关隽臣没工夫理关山月的火气,径自道:“你就待在流芳阁,哪也别去,对外都说是和我秉烛夜话,我有事出去一趟。”

“唉你……”关山月话还没说完,关隽臣就已经转身出门了。

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关隽臣急匆匆的背影。

这个他从儿时就一起长大的好友一贯深沉稳重,好似很少有过这么心不在焉又急不可耐的时刻,他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已经感觉到有些微妙。

……

关隽臣走得极快,王谨之也在一边加紧步子跟着,一边迅速地报道:“王爷,统共打了五十板子,您放心——打的都是表面功夫,没伤到筋骨,就是看上去惨了点。但如此模样,铁定是半个月下不来床了,也无需担心平南王再要晏公子作陪。我也找大夫给看了,晏公子还能说话,只是舌头受伤,这一两个月会有些吐字不清。”

关隽臣不由顿住脚步,五十板子……无论怎么轻着打都要皮开肉绽了。

那小东西背上本就好多伤痕没好利索,如今却又平白加了那么多,单这一天,又是咬舌又是挨打,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

他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即还是低声对王谨之道:“你办得甚是妥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去叫厨房做点莲子银耳粥送来,他爱喝。”

推门走进晏春熙屋里时,关隽臣忽觉自己心跳得快了一下。

春水般温热的情绪从胸口慢慢流淌向四肢,他勉强辨认着这种感觉,依稀像是欢喜。

他已好久未曾有过这般的感觉了。

像是冬眠的蛇在春天醒来,探头望向洞穴外漫天的桃花时,欢喜……却又有丝慌张。

被他亲手送上别人床榻,晏春熙本该是委屈透顶了的,他哪怕柔柔顺顺地伺候了平南王,关隽臣都会心疼他。

可平日里没什么脾气的小家伙却竟是那么硬气,一声不响就咬了舌头。

咬舌之痛、撕心裂肺啊,否则如何能生生将人痛得昏死过去,为了把身子只交给他一个人,那小家伙竟能下这样的决心。

这般往死了折腾才能跑回来的晏春熙,本该是好好搂在怀里宝贝着的,可为了防备夏白眉,他到底还是狠心叫人打了五十板子。

关隽臣深吸了口气,他知道,他实在是委屈了晏春熙。

可他会好好宠他,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远胜从前地宠他。

……

……

晏春熙屋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关隽臣进来后便挥了挥手让两个正在收拾的小厮退了出去,然后走过去坐在晏春熙的床边儿。

晏春熙薄薄的锦被一直蒙到了头顶,整个人都缩在了被窝里,虽然明知道是关隽臣坐到了他身边,可好像也不打算探出头来。

“熙儿,让我看看。”

关隽臣知道晏春熙定是不高兴,因此也不恼他不理人,只是轻轻地掀开被子。

锦被下,趴着的少年上身并未着任何衣衫,裸露着的白`皙后背上几乎没了半点完好的地方,被打得是皮开肉绽。虽然已经敷好了药,可仍然不断有鲜血从白棉布中隐隐渗出来。

关隽臣明白,也多亏了王谨之,此时才没把晏春熙半条命都给去了,虽然看着血肉模糊的,可是终究是皮肉伤。

可他心还是不由疼了起来,小家伙本来有着多么让人喜爱的身段,柔肩细腰,还有跪在他身下承欢时那两瓣微微凸起的匀称蝴蝶骨……可被这一前一后两顿狠打,登时像是把一块无瑕的玉璧给摔在了地上一般,也不知何年何月这疤痕才能褪下了。

晏春熙趴在枕头上,只用后脑勺对着关隽臣,他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可就是不肯转头。

“你就再不打算理我了?”

关隽臣笑了笑,他伸出手将晏春熙散落的黑发拢到颈后,然后将少年的头扭转了过来。

他着力很小心,也是怕震到晏春熙的下巴,再叫他伤着的舌头又痛起来,好在晏春熙倒也并不太拧着劲儿,侧过头时,一双圆圆的杏眼望了过来,想必是因为昨夜哭得太厉害,仍还有些红肿。

关隽臣抚摸着少年光洁的脸颊,轻声问:“可是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