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声道:“盟主是不是对你说,声称有解药只是权宜之计?可他若是拿不出来,岂不下场凄惨?你可知他为何要活捉我?嘿嘿,还不是因为他早与我勾结,我负责骗解药,他负责灭口,如今竟想黑吃黑,真不要脸。”
他毕竟是个孩子,被唬得一怔,就是这刻!我将气力凝于指尖,骤然出手,将他喉骨生生掐断。连呼救都未能出口,一条鲜活的性命便在我指掌悄然断送。我却没多看他一眼,跟着白界卷起我的刀,起身便跑。
然而迎面却不知自哪涌出大批人马拦住去路,那原本装作休息的盟众也早有预料般截断后路。
为首的又是霍江南。
他阴冷地盯着白界,道:“我就知你会回来救他,竟能忍到现在。果然你这淫贱荡妇,只会喜欢这样低贱的男人。”
我先前被撞到头,至今仍有些发懵,一时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白界喜欢我?
但都来不及想,只想着如今我被金针封穴,无法再战,可我又必须活着报仇,该如何突出重围?
却见白界原本面色惶急,听到这话反而不慌不忙地掩唇笑了,她并非沉鱼落雁之容,却生得娇艳妩媚,笑起来更魅惑动人,说道:“你们尽管笑他骂他,轻他贱他,却没人能阻止他。我白界爱的男人,天下无双,你这匹夫怎配与他相比!”
说话间眼波流转,眼尾上挑,可谓千娇百媚,我见了也不禁心神荡漾,众人同样愣神,沉浸在这无边艳色中,连魂魄都被勾走。
就这时,她袖下红绸骤然击出,自人群破开一道缺口,拉我飘然落到等候已久的白马旁。
我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险些中了她的迷魂术。
但那霍江南极为熟悉她的招数,并未中计,跃至包围外抽出斩雨剑断她后路,众人也跟着转醒,欲要追来。
她本就被霍江南克,再带我这累赘断无生机,我以为她终于要放弃我了,却见她手中红绸毫不犹豫地飞出,将我卷起绑至鞍上,这才脉脉望向我,眼含水光,凄然一笑,万般情愫寄于这一眼。
“陆郎,我生来命贱,遇到的每个男人纵与我欢好,也视我为贱货,只有你以诚待我,劝我向善,那时我就爱上你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我却知道你从未变过,你要做的事不管有多难,要多久,都会做到。你一直都是我爱的那个盖世无双。”
听到这话,我潸然泪下。
五年的艰辛屈辱没令我哭过,但此时却止不住地流泪。
只觉得从未有人如此懂我,知晓我的过去,也知晓我的未来,知晓我内心全部痛苦。
然而她未给我机会回应,红袖拍在马背,白马载着我一跃蹿出十丈,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我透过模糊泪眼,看到她被团团围住,在那些男人眼里露出泥污般肮脏的猥琐目光中,只有她艳红的裙裾被风吹得鼓胀翻飞,衬着雪白的肤色,如同一朵迎风摇曳盛开的扶桑花,眼尾弯起,笑着目送我离开。
我在马背上挣扎叫道:“不要死,白界!”
可穴道被封,连内力都用不上,紧缚的绸缎没有断,马也不曾停,只眼睁睁看着她化成血红朱砂,凝固在眼底。
“逐越,逐越!”
我哽咽着,泪水再次滚落,“你若真通人性便送我回去,我不怕死了,我要救她……”
白马如能听懂我的话,陡然停下。
我自马鞍滚落摔入枯枝落叶中,顾不得狼狈,伏在地上定息凝神,冲破穴道,内力松动后急切地涌过每寸穴位,将那捆缚的红绸齐齐震断。
刚能动弹,便觉出一股锥心刺骨的冰寒在经脉中乱蹿游走,想起先前服下的药丸,恐怕又是毒。但事情已十万火急,只能忍痛捉刀上马,沿原路急急赶回,即便知道不是对手也要去救,心中唯求快些,不要再迟了。
过去我心如死灰,只为给一个女孩报仇而活,能受任何屈辱折磨。
但如今亲眼看到有人愿为保护我牺牲自己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血仍会沸腾,我仍能放弃报仇,豁出性命,为救一个女人而死。
这一刻,我终于找回曾经心境,将轮回刀意融会贯通,重返往日巅峰。
惜年刀在鞘中震荡不止,刀意已压抑不住。我能大开杀戒,也能封刀入鞘,无论魔教内乱还是血海深仇已都不在乎了,只想救她而已。
可我却只看到了她的尸体。
如五年前那样,我再次,没能护住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