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不蔽体,倒在莽莽枯叶之间,雪白的颈前留着一道阴森可怖的深深血痕,红衣被撕成缕,白腻柔滑的身躯布满各式淫靡痕迹,还残留着许多早已干涸的污秽,回想那些男人下流的视线,不用想也知经历过什么。
我头脑嗡得一声,但见满目血光,手起刀落,将阻在面前的几人砍作肉泥。跪地脱下外袍,颤抖地将她尸身盖住搂在怀中,不叫人看去。
我强忍住泪水,猛地抬头,用尽毕生恨意望向面前人群。恨痛交织,椎心泣血,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甩不开满眼血红,隔着那颜色我数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却又见到那俊秀少侠霍江南。
当年的确是白界诱惑在先,但后来他却也没把持住。我知道他其实是恨我看到了他与一个人人唾骂的贱妇发生关系,想杀我灭口,也想杀白界灭口,想抹去那肮脏的过往,却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屈辱地做个了断。想必这些男人也认为她既是荡妇,便喜欢被轮番侵犯吧?
此时我再看他却已是青面獠牙,恶鬼般的容颜,斩雨剑再次出鞘,朝我刺来。
我冷冷一笑,我本欲放下屠刀,你们偏要逼我成魔,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便将满天阴霾和弥天怒火尽收入刀中,跃至空中,对上他疾风骤雨般的剑势,齐齐劈下。
只听锵然声响,能斩开密布雨帘的斩雨剑,断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我怒意未消,经脉中游走的寒意倒显得没那么痛了,见他败下阵来,冷冷笑道:“你这贼子,恩将仇报,今日我便瞧瞧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
便将他踢到在地,踏住胸口,旁人欲要上前相救,刚刚靠近便被我砍下头颅,却听他口中叫道饶命。
我奇道:“惹上我这魔教妖人,还妄想饶命?”
说着窄刀便将他胸口划开,劈作两半,俯身在那满地流淌的鲜血脏器中抠出心肝,对着天光细细看去,却见这心脏竟泛着乌黑,恍然大悟道:“我道心思怎这般歹毒,原来生得副黑心肝!”
说罢厌弃地将那副心肝丢至一名盟众怀中,那人正被刚才那幕吓得呆愣,待低头看清那是什么,尖叫着瘫倒在地,肝胆俱裂。
我想自己现在模样定是阴森可怖。我本就肤色苍白,遭这劫难更显惨白,长发披散,再看自己干瘦青白的手背干涸着殷红血迹,宛若索命厉鬼的手,便有人害怕想逃。
我怎能放过?只以脚尖挑起地上半截断剑朝后心掷去,剑锋穿胸而过,钉在对面树上,那人立扑于地,鲜血漫开,将满地枯黄浸得鲜红。
我再杀十人,眼都不眨。他们惶恐至极,不敢逃蹿,直跪地叫饶命。
我心中冷笑,同样这群人,当我绵软无力时,便以妖人之名任意践踏我,可我内力大增后,却只会畏我怕我,对我侧目而视,磕头求饶,
我仍是魔教妖人,他们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思至此,便想起少主说过的话,只要足够狠绝,人们便只会畏惧,连报仇的念头都不敢升起,若那日便将霍家灭门,何来后来的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曾于心里嘲笑他,认为即便身处魔教,我也与这魔头是不同的。他视人命如蝼蚁,我却始终知道杀人不对。但现在我却悔至肝肠寸断,只因一念顿生的那点人性,却毁去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
我怜悯他人,他人何曾怜悯我?
过去如此,现在仍是如此,以后必定也是如此。
那我还因何仁慈?
作出决定,我便攥紧刀柄,望见原本约百人的盟众仅剩六七十人,也无心追问都有谁参与了那事,无论助纣为孽者,还是视而不见者,都同等论罪。
却听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我面无表情地拔刀,在这滂沱大雨中开始屠杀,黑云中传来滚滚雷鸣,将那凄惨至极的哀嚎声掩埋,我恍若未闻。
每动内力那股寒意便循着经脉行遍全身,冷痛发麻,我如同未觉,只顾杀人,尸体渐堆成山,鲜血混着雨水汇成血海,此处已变作无间炼狱,目所能及的活人无论要逃,还是磕头求饶,皆是死路一条。
还指望什么来生?为何我会有这种想法?以为还能回头?
这世间已没人能渡我,不如屠个干净。
风雨晦暝,电光耀闪,撕裂穹宇,待眼前再无活人站着时,我才停手收刀回鞘中,对着她的尸身屈膝跪下。手边没有纸伞,只能俯身抱住她,用不算宽阔的身躯为她遮挡倾注而下的雨水。
但看到这娇媚的脸,艳红的唇,想到她已无法吐出令我面红耳赤的话,也无法睁眼对我露出狡黠的笑,便眼泪直流。
这五年间,她曾无数次想与我说话,但我满心仇恨,视而不见,甚至严肃呵斥不许她说。如今我终于愿意听了,她却再也无法开口了。
她曾说,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是藏不住的。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每回见到我,她的眼里总是盈满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