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逐离寻思着这事打死也不能认,故而一脸坦然:“我怎么知道太后是来荐美人的,你怎么不想想,我好好的一个皇后不自在,便给自己弄个对头干嘛?!”
沈庭蛟想要寻东西过来揍她,左右找不到称手的物什,只得抽了花瓶里那枝梅花狠抽了她一记:“混蛋!我昨日方应下与你同游天兰阁,你不说出去,母后会准备得如此周全?”
殷逐离不吱声,他又抽了她一记,寒梅冷香微溢,落英四散:“反正你也不愿我过来,我日后不过来便是!”
他掷了那梅花枝条,一脸怒容地出了昭华殿。殷逐离又摸了摸鼻子,天心扯她袖子,压低了声音:“娘娘,您快劝劝王上啊!”
清婉也有些着急:“大当家!”
殷逐离闷闷地捡了那藤条,不出声。结果不到二更天便有太监过来通风报信——说是王上去了栖凤宫了。
一众宫人俱都是大惊失色,活像是遇到什么了不起的事,个个往殷逐离身边凑。到第十个宫女紫涵进来的时候,殷逐离已经不堪其扰,当时就掀了一张小几:“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他去睡曲凌钰了,本宫知道了知道了!”
不料这一番烦躁很快就落进了旁人耳朵里,下面又开始纷纷谣传皇后娘娘掀翻桌椅、喝奴斥婢、打狗骂鸡……就差没扯三尺白绫吊脖子了。
殷逐离倒是不急——就算他到了曲凌钰那儿,他能干什么啊!
她独自摆了棋盘,如今朝中傅朝英手握重兵,沈庭蛟势单力薄,名为天子,实则内忧外患。可是若是引进安昌侯薜承义……他代曲天棘驻守边关,如今大月氏短期不敢相犯,若是沈庭蛟拉拢他,刚好可以与傅家互相制衡。
而拉拢安昌侯,娶薜藏诗,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安昌侯如何会甘心让他的爱女给一个商贾出身的皇后行跪拜之礼呢?若要示诚,便当示出十分,上上之策,就是立薜藏诗为后,安昌侯身为国丈,必然死心踏地地为沈庭蛟效力。殷家终归是商贾之家,扶不稳一个天子。
殷逐离落子紧气,暗想若自己坐在这黄金座椅上,如今会怎样抉择?
将原后打入冷宫,立新后,待根基稳固之后,迎出旧后,设立东西二宫,两位皇后共治。这算是比较有良心的。若是没有良心的,暗中处死旧后,此时殷家有殷氏维系,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故,而诛杀旧后,殷家顾及族人性命,必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自己再立新后,永远免除后顾之忧。两个月之内,可望皇权在握。虽然混蛋了一些,但是细细想来,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何况是千古帝王?殷逐离拈了白子前思后想了好一阵,发现自己在研究怎么算计自己,不由得用右手敲打了左手一下,将棋子扔回棋盒里。
次日,椒淑宫,何太后正在诵经,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前来请安。何太后便有些疑惑——殷逐离这个家伙,不令她坐立不安就已经谢天谢地,如何突发奇想,来向她请安了?
想是作此想,人却是要见的。她命宫女绣春将殷逐离请到殿中,自己整了衣裙也行将出去。殷逐离见她只是略略行礼,何太后也不同她计较,直接开门见山:“皇后一向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日来意,请直叙吧。”
殷逐离望了望左右,何太后会意,目前在自己宫中,她也不担心殷逐离玩甚花样,直接就摒退了周围诸人,殷逐离这才缓缓开口:“薜藏诗还在太后宫中么?”
何太后干咳了一声,对于这事她实在为难,先前将薜藏诗召入宫中的时候她已经向薜承义承诺了此事,奈何沈庭蛟丝毫不心动。若此番不成,难免得罪薜承义,这朝中政权,几时才能安稳?
殷逐离如何不明白她的处境,面上笑意不减:“其实母后也不必苦恼,王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若是……”
何太后目光微动:“皇后的意思……是生米作成熟饭?可是如此下来,如果王上仍不愿意,怕是会令老臣齿寒。”
殷逐离神色寡淡:“母后就这么让薜藏诗灰溜溜地回去,朝中老臣就不齿寒了?”
何太后目光如炬:“你为何这么做?”
殷逐离浅笑:“母后,我是王上的妻子,你是她的母亲,我们才是唇齿相依、荣辱与共的人。何况我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并不比你少。”
何太后神色略缓,其实不论她信不信得过殷逐离,她只能按殷逐离的办子试上一试:“如此……就按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