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村民亦步亦趋的走到主街上,当街撕开了自己的蓑衣,露出身上腐烂腥臭的伤口。
“求大老爷救命啊——!”
这声嘶吼犹如泣血悲鸣,几人跪在平江府衙外的主街上,悲苦的泣声此起彼伏。
原本支着早点摊子的小贩被这一幕吓傻了,手忙脚乱的打翻了摊位也不在乎,连滚带爬的往家跑。
“外头进了恶症啊——”
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地上、人身上,翻倒的炉灶中炭火燃烧了片刻便被雨打湿,只余下一抹青烟。
云中雷声大作,刺目的白光将村民毫无血色的脸映得惨白,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森森白骨。
城中霎时间乱了套。
江晓寒听闻消息时,离主街只有不到百步,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站在酒楼门口等着颜清。江墨候在他身边,手中放着两套蓑衣。
身着轻甲的年轻男人由远至近,大步流星的走到江晓寒面前行了个礼:“大人,城外出了瘟疫,有村民进了城,现下已经在衙门外闹起来了。”
江晓寒虚扶了他一把,淡淡道:“是从刘家村来的吗。”
男人愣了愣,似乎是惊讶于他消息灵通:“是,听那些村民的哭求内容,确实如此。”
江晓寒对此并不惊讶,早在他将江影一道与庄易扔去刘家村时,他就已经预见了今天这个结果。刘家村地处偏远,又深受洪水侵扰之苦,若无外力相助,必不可能出来求救。
庄易心思纯善,去了那边必定会尽心尽力的救治村民。而江影跟在他身边六年,自然知道要如何行事,也明白该在什么时候添上一把火,将这桩事烧的更大更旺,直烧到温醉的门前去。
只是他没想到是在今天。
江晓寒垂下眼,自嘲的笑了笑,心想着今日可能确实是不怎么吉利。
颜清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时才发现江晓寒正与一个陌生男人说话,那男人身上的轻甲制式与兵士相似,却更为精细一些,腰中的带扣铸着虎纹,腰间佩着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刀。
“阿清。”江晓寒回过头:“这位是神卫营的指挥使,卫深。”
颜清走上前去,冲着对方拱了拱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卫深久居军中,也不在乎虚礼,转头继续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人以为现下应如何。”
“那些人呢。”江晓寒问。
“已经被捕快先行带入了衙门。”卫深的眉间有两道浅浅的沟壑,似乎是惯常皱着眉的,他语气沉重:“凭温醉的性格,恐怕凶多吉少。”
颜清见江晓寒面色不虞,问道:“出了什么事?”
“哦。”江晓寒见是他问,便略微缓了脸色,低声道:“先前我与你说过,长江决堤导致洪水蔓延,城外有个村子遭了灾,现下出了瘟疫,村民闹到平江来了。”
颜清脸色一变。
古往今来,瘟疫都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险恶之事,大多数恶症都极容易传染,加之民间防范不当,稍有不慎便是大把的人命都要葬送其中。
江晓寒本已经转过身去吩咐卫深,忽闻颜清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江晓寒。”
他闻言看过来:“嗯?”
颜清急切的向前几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我对医术略知一二,我得去一趟。”
江晓寒拧着眉,有那么一瞬间,颜清觉得他似乎是想拒绝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晓寒下意识就想将颜清留在安全的平江城,但随即他狠狠的咬住了舌尖,将拒绝的话生生吞了回去,被这一口气压得胸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