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数以上的禁军被他留下的两千人私兵拖在了后宫。
宁煜自然知道自己养出的乌合之众不能与禁军相较,但只要他先一步进了长乐宫,日后这天下便都是他说了算了。
长乐宫近在咫尺,外宫的大门紧闭,宁煜抬手勒停了马,大声喊:“给我撞开!”
攻城的硬木柱自然运不进来,宁煜打马让开,几百人互相簇拥着往宫门上狠狠一撞,里头的木栓顷刻间颤了颤。
只是人力毕竟有限,撞了三四下也没将这门撞开。宁煜心下焦急,再回头时,已经发现谢珏追了上来。
神卫营的军马日行千里,兵士也尽是各个嫡系军中选出的好苗子,宁煜不过分了千人去拦,自然不可能将谢珏拿下来。
“快撞!”宁煜心中一急,手中的马鞭便抽了出去,正抽在某个私兵的后背上。
宁煜手中军饷不足,他的私兵装备精良的现下都在后宫,跟在身边的这批大多都是混进内宫的,身上最多不过一层薄甲,被马鞭抽的崩裂开来。
他这样一催,原本在撞门的兵士顿时发了狠,咬牙切齿地低喝了一声,竟真叫他们撞开了。
宁煜调转马头,也顾不上会不会伤了未来得及撤开的人,一马当先冲进了宫门。
赵浮正想依言跟进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神卫营副指挥使谢珏在此。”谢珏遥遥前来,手托一杆长枪,扬声喝道:“逼供篡位是诛九族的大罪,今日尔等被奸贼蒙蔽,尚回头不晚,撂下兵甲,从犯不杀。”
谢珏?
赵浮一个愣神间,便被人落下。身下的马在推搡中受了惊,赵浮不善驭马,硬生生被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摔得七荤八素,再抬头时,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人谁是谁了。流矢擦过他的耳边,禁军与神卫营已然交上了手。有人往他手中塞了一柄刀,在他耳边匆忙留下一句:“护着殿下,日后就是大富大贵!”
可四殿下要弑君啊,赵浮想。
他身边的人来回换了几茬,身边人伤口喷涌而出的血扑在他的脸上,赵浮握着一柄马刀,左肩被流矢锋利的箭头擦过,火辣辣的疼。
谢珏骑在马上,少年将军手中的长枪虎虎生风,他右腿上的轻甲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腰间的轻甲也已经碎了一块,头盔不知在跑动中落在了哪里,高高束起的马尾利索地落在侧颈,被迎面而来的刀锋擦掉一缕。
少年面不改色地从人身上拔出枪来,眉眼上溅上一抹鲜亮的血,眼神淬得如刀锋般锐利。
姓谢,谢家人。
赵浮对大富大贵没什么执念,他一直觉得边城的小家就很好,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攒够了军功和银两,封刀回边城去孝敬老娘。
不知是谁手中的火把落了下来,正砸在赵浮脚下,火花四溅。一点火星溅在赵浮手中,烫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忠君,爱国,以万民为先。
“谢将军!”他忽然丢下手中的刀,似乎将毕生的气力都用在了这一刻上:“四殿下已然进门了!”
赵浮平生所有的主见和勇气都用在了这一刻,甚至在喊出这一声时,他浑身都怕的哆嗦。
这一句声嘶力竭的叫喊成为了他今夜唯一的贡献,他话音未落,胸口便一阵剧痛。赵浮徒劳地张了张嘴,发现再发不出一声响了。他低下头,才发现一支尖利的箭钉穿了他的胸口,血顿时涌了出来,顺着衣摆流落在地上。
他临死都不认识谢珏到底是谁,但时光在某一点悄然重合,他莫名其妙地走上了他爹的老路,在夜色中被流矢当胸穿过,悄无声息地倒在了人群之中。
谢珏自然听见了这声喊,他转过头来,却只能看见拼命厮杀的人群。
关重一刀劈开向谢珏飞来的一支流箭。
“将军,去吧。”
关重将小字略了过去,“谢将军”这个称呼曾经是谢留衣,是谢永铭,也是谢瑜。现在这个名头落在了谢珏身上,少年人攥紧了手中的枪,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真切的是个“谢家人”了。
谢珏咬了咬牙,催马往前,硬是拿长枪拨开了人群,紧追着宁煜进了长乐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