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程沅迟迟听不到他的回话,有些慌了:“你说话啊。”
谢珏死死地抿着唇角,这场面若是换了江晓寒来,必定已经狠下心来三言两语将话说开。此去一别,天大地大的,日后也必定不会再见了。
可惜谢珏心实在不够狠,对旁人是,对自己亦是。
他没法忽略心口那莫名的期待和渴望,也狠不下心亲手掐断自己平生至今余留下的唯一念想。
他难过地伸出手,摸了摸程沅的脸。
军甲是铁质,在这寒冬冷冽的天儿里站上一会儿便冰凉刺骨,程沅被他的腕甲冰的一个激灵。谢珏手一顿,沉默地垂下眼,用指尖撩起了程沅一缕垂下的鬓发。
关重见他沉默不语,开口道:“将军。”
谢珏面色平淡,他略微用力,指缝中尖利的薄刃瞬间将指尖勾起的那缕拇指长的鬓发整齐地削下了一小截。他收回手,将那截鬓发藏在了甲内。
他反身冲关重摊开手,后者会意,将马背上的水袋解下递给谢珏。谢小将军摩挲了下那粗糙的羊皮,剥开塞子,将其递给了程沅。
程沅愣愣地接过来,只见谢珏拧开了自己马背上那只水袋,伸手过来与他碰了个杯,仰头喝了一口,程沅茫然地将水袋递到唇边,跟着灌了一口下去。
冬日赶路,那水袋中装得是暖身的烧刀子,一口下去火辣辣地扎嗓子。程沅从没喝过这样的烈酒,被这一口烧刀子辣得眼眶通红,咳得死去活来。
谢珏抹去嘴角的酒液,最后深深地看了程沅一眼,咬牙扯起缰绳,低喝了一句。
“驾 ”
军马得了指令,顿时撒开蹄子跑了起来。程沅被这股气劲掀得踉跄着向后退去。他手忙脚乱地避开后头随行的亲卫军马,再回头时,谢珏已经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去了。
程沅的喉咙被烧刀子呛得生疼,他红着眼眶望着城外渐行渐远的那杆帅旗,只觉得那酒实在是太辣了,辣得他五脏六腑灼烫得厉害,痛得难以言说。
山遥路远未有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