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木牌方方正正,本该尖锐的棱角处呈现出圆润的弧度,应是长期被人把玩摩挲所致。十几个木牌都呈现出黑色,却与玄木木簪的黑色不同,泛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沐锦年将木牌凑近鼻子,果然从上面嗅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难道……

有些木牌的边角处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浅棕色,无疑佐证了沐锦年的猜想:这些木牌都曾在血中浸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凝成上面擦都擦不掉的黑色。

每个木牌的正反两面都刻了字,一面统一为“墨影”,另一面则顺着排序依次刻了“壹”“贰”“叁”,一直到“廿二”,中间缺了“玖”“拾贰”和“拾伍”,除此之外,最上面的那一枚另一侧不是数字,而是一个怪异的图案,因为磨损太过,已经看不清具体的样子。

他终于认出,这是影牌,影卫非死不得离身,他曾在沐家的影卫身上见过,模样大同小异。

墨染怎么会有这、……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沐锦年的脑海,墨染会有影牌才说得通不是吗?

过往相处的一幕幕重新浮现,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飘过。曾经不在意或没注意到的细节被一一指出、点明。

比如墨染在小山上时对被救助的影卫过分的关注,他的房间干净整齐的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分明不会受伤可屋里常年备着伤药和绷带,教他的武功招式虽然精妙,但依稀可以看出最本源的剑招极其激进,与影卫以伤换命的风格相差无几……

沐锦年想得正出神,窗外突然传来一点响动,似乎是墨染快要回来了。

他慌乱之下左右看看,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床脚,自己跌跌撞撞扑进被褥里,从头到尾包了个严实。

进来的人果然是墨染。

“锦年?”他叫了一声,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熟。

墨染的目光落在明显被人动过的影牌上,走过去,将这一串陪了他大半辈子的东西拿起来,收好:“外面的人是严家的墨影卫,应该是打斗时从你的出招中发现了端倪,我已经将他们解决。有了这次的警告,严家不敢随意把你们怎么样。今后行事小心点,别再被他们缠上。”

他假装没有看到被子突起的一块儿在不停颤动,最后叮嘱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罢,墨染故意弄出一点声响,从窗户离开房间,等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才藏起所有的动静,脚下轻点,几个起落回到墨一他们所在的屋顶。

墨一和墨十被点了穴捆起来扔在屋顶,原本挣扎着想要挣开封印的两人见墨染去而复返,立刻安静下来。

在两人之间衡量片刻,墨染伸手去抓墨十,却被墨一挡下。

“你想救他?”明明是个问句,由墨染说出来,语气平平仿佛那就是事实。

墨一没有反对。

他已经确认,墨染就是唯一的那个百年前成功叛逃出严家的墨影卫。这人能顺顺利利活到现在,心计本事不知比自己强多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开一趟又回来,心情一下子变得这么差,也不影响墨一的判断:面对这个人,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我倒是不知道,墨影卫里还有像你一样优柔寡断的人。”

墨一强硬地压下身后墨十的反抗,沉默但强势地挡在墨十和“老前辈”面前。

说他优柔寡断也罢,说他不理智也罢,一旦被这个人抓走,谁知道会面对什么。毕竟,能当上统领,于刑讯逼供上定不陌生。

“无所谓。”墨染懒得管这人到底想些什么,直接将他带到一边,用灵力封住墨一的嘴,防止他发出任何声响,之后用强大的神识蛮横不讲理地插进墨一的识海,在里面搅起万丈巨浪。

如此重要的地方被一个外人搅风搅雨,脑袋里好像有一把尖刀直直刺入,墨一脸色当场变得惨白,冷汗瞬间浸湿后被的衣衫。先前被勉强压下的内伤混合痛到爆炸的脑海齐齐涌向他的感官,却由于墨染的限制而被迫将惨叫死死锁在身体中。

墨一没能撑多久,眼前发黑,在又一次挣扎后,终于受不住这般折磨,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墨染抓住墨一心神失守的时机,摄魂术发动。

墨一不愧是严家新一代的统领,知道严家不少内幕。

比如百年前,严家几个嫡出的弟子为争夺家主之位彼此攻歼,不惜下杀手,最后死了个精光,只剩下嫡出第十子因为太弱,得以活到最后,顺理成章接过家主宝座,并且有了个儿子叫严钧。

再比如这个第十子韬光养晦,四处挑拨,终于弄死了他所有的兄弟,笑到最后,再比如,前任家主,也就是墨染曾经的主人,死得那般突然,还真多亏了他这个第十子数年如一日持之以恒地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