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风一起,檐下的铁马便叮叮当当地作响,敲得王小元心里发乱。他听了一会儿这声响,却在铁片的清脆撞响里听到了些微闷声。他的心忽地被揪紧了,猛地站起伸来,拔足便往下房前跑。
王小元在山中待久了,素来耳目机灵。他循着闷响声跑去,却见下房前阴沉沉的一片,似是天上的乌云落了下来,遮在房门前。
可那不是阴云,而是人的影子。
小仆役慢腾腾地走过去,脚步迟缓而发软。他走到了下房前,绝望地抬头张望,一时间喉咙似被捏紧,只能教他发出尖而细的惨叫。阿潘和越姨被吊在檐下。细细的天蚕线绕过他们的头颈,让他们的面孔紫胀而发青。
铁马丁丁当当地响着,两具尸首在秋风间脆弱地摇曳着。明明该是两具沉重的身躯,却显得格外轻飘发软。越姨绣鞋的脚尖儿上正滴滴答答地淌着血珠子,如蛇一般弯曲的血线遍布两人周身。
王小元默然无言地看着那两具尸首,良久,他疯也似的转身,往堂屋中跑去。一面跑,他一面扯开嗓子凄厉地高声叫唤:
“来人呐!有人么——有人被杀了!”
他满头大汗,失魂落魄地闯进了堂屋里,却见堂上摆开了一桌早膳。今晨天色晦暗,屋里却灯烛荧荧,火光暖热。只见得金乌坐在桌后,正专心致志地往嘴巴里塞东西。桌上是撒子米糊、小笼包和一碟酱肉圆子,几个他熟识的下人也不顾忌,洗净了双手后便大咧咧地与金少爷同席。
而他方才见着的、本应吊在檐下的阿潘和越姨,正坐在金乌身旁,有说有笑,脸上笑意盈盈。
王小元呆住了。
金乌正吃得满嘴面渣子,抬头望见他闯进堂屋来,便不满地道:
“喂,王小元,你去哪儿了?我一大早起来没见着你,就先来用早饭啦。下回你再迟来,连你的份儿也不会剩下!”
越姨也瞧见了他,笑着招了招手。“来呀,小元。今儿两位老爷都出去了,临行时说,近来府里闭门谢客,咱们这些干粗使活儿的下人也能在堂屋里吃饭。”说着便端起盛着油茶的瓷碗,放在他面前的位子上,“上回赶圩,咱们阿潘去买了些黄花生,你也来试试。”
堂屋中笑语欢声一片,王小元却觉得不对劲。他面色已然惨白,犹豫着对阿潘和越姨开口,“你…你们……还活着么?”
这话古怪之极,惹得越姨嗔怪地望了他一眼:“呸,瞧你说的什么晦气话!咱们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处么?”
“可…可我瞧见你们……”王小元结巴着道,“…你们被挂在下房那儿……”
金乌嘴里不知塞了几个包子,动起腮帮子来格外费劲。他白了王小元一眼,转头对越姨道:“姨,你别听他瞎说。这小子就是个撒谎精,准是昨夜睡昏了头,这才叽里咕噜地说些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