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不吱声,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李纵静默地守着我,沉稳而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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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纵的耐心结束前,我抬起头轻声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
他勾起唇角,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揉了揉我的头发。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簌簌想回哪里?沈府吗?”
今天的李纵冷漠残忍,彻底地将他性格中最卑劣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
他身子前倾,带着些许的压迫感。
我攥紧了手,冷汗已经浸湿了背部。
换做平时,我或许还能和他过上几招,但今天的我连坐直和他平静交流的力气都将要耗尽。
而李纵无疑一眼就能看透我的虚张声势,他是多么清楚我的软肋。
“不要……”我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哀声说道。
李纵莞尔,亲了一下我的掌心:“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他掩住眸中的厉色,把玩着我的手腕。
我在心中暗想,如果李纵再早那么两年寻找到我,未经过时间沉淀的他会做什么呢?
他是会找借由将沈家灭门,还是会直接将我夺走呢?
我不敢再深想,只能庆幸六岁的我已经记事,而二十六的李纵也不是曾经那个肆意妄为的郡王殿下。
在我面前,他已不像个父亲,更像是一名清醒而理智的掠夺者。
李纵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十指相交的那一瞬,我想起在婚前和他在沈府后山接吻时的情景。
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沈簌,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过一会儿我又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这世上没有人会舍得让自己爱的人痛苦,他当时想说的应该是这世上没有父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痛苦。
心中的防线被回忆冲击着,太深重的爱意早就把我压垮,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待他。
人生病时总会脆弱敏感许多,我的情绪全表现在了脸上,藏都藏不住。
“跟我回家吧,好吗?”李纵认真地看着我,倏然温声说道。
烛光下的他是那样的俊美,美得就像是一场梦,春风都会把它打碎。
李纵是爱我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失去了和他对峙下去的念头,反倒是一股想哭的冲动迅速地涌了上来。
趁着我愣怔的片刻时间,李纵托起我臀根的软肉,把我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我埋首于他的肩窝,闻嗅着凛冽的冷香,总算明白了我眼前为何时常浮现出年轻李纵的相貌。
永熙六年的冬天,我的确是见过他的。
那天雪下得很大,我跟着长兄去郊野的寺庙还愿,人很稀少,烧完香拜完佛后沈符去和住持攀谈,我跑到外面玩雪。
我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雪上写写画画,也不嫌冰寒,玩累时忽然仰起头,看见一人站在雪中,长身玉立,发间覆了一层雪,好似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