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我们仿佛达成了什么契约,多日来横亘在我与李纵之间的坚冰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就像以前那样恣意地闻嗅着他身上的香气。
丝丝的冷香蔓延至肺腑,我的周身都变得轻盈起来,飘飘然的,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西北将起烽烟。”
李纵将我抱至铜镜前,略带空灵的嗓音中透着深沉。
时光待他还是温柔,我看着镜中的他,以及我们稍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忽而觉得他就像是我的兄长。
“打的起来吗?”我轻声问道。
元贞十一年集天时地利,却失了人和。六年过去,当初凝聚起的士气又要重新积攒,这可不是件易事。
滔天的仇恨也会被长久的闲适生活给消磨干净,曾经的血海深仇终于也变成老一辈饭后的几句闲语。
李纵挑了挑眉,说:“当然。”
“上一次只有我,”他轻声道,目光灼灼地看着镜中的我,“这一次不一样,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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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纵仔细地替我梳理好头发,穿好层叠的衣衫。
直到将我送上马车时,他都还不肯放开我的手。
“您后悔了吗?”我坐在车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李纵点点头,坦诚地说道:“后悔。”
他在我的额前落下一个吻,叹息过后还是放开了我,就像是位无奈的丈夫般轻声说道:“早些回来,我去接你。”
我坐在马车上,心中不觉有些舒畅。
马车一路驶向南方,将要到达沈府时我才掀开帘子,侍卫来得比我还要早。
李纵答应让我回家,但这并不代表着会卸去我身边的守卫。
我被人牵着下了车,一抬眼就看见沈符沉静的面容。
他恭敬地向我行礼,我心中出奇地平静,就像是面对着一位陌生人,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沈燕直大抵也没想到李纵这么早就放我出来,还在书房里与人谈事。
沈符和二哥陪着我在堂屋里吃茶,他话向来不多,而我与二哥又不算相熟,说着说着三个人就没了话。
二哥也知道我与长兄近些来一直不睦,夹在中间很是艰辛,后来仆从将小侄女抱来才缓和许多。
我在家中排行靠后,十九岁又离了家,还未曾见过这样小的娃娃。
三四岁的小女孩话都说不利落,但模样十分可爱,陶瓷做得一般。
我抱着她,眼睛有些酸涩,莫名想起了李纵书房里的那副画像。
她咿呀咿呀地唤着,小嘴嘟着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有些懵然,二哥也呆在了原地。
“哥哥……开心……”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献宝似的从口袋中找出一只纸鹤递给我。
我又听了好久才听出,这纸鹤是沈符给她叠的。
沈符人聪明,手却很笨,叠出来的千纸鹤也丑。我又找来新的纸张又叠了一只送给她,在我做这些动作时,沈符一直沉默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