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力量被李纵以一种很温和的手法缓慢地渗透进中枢系统里,从边缘外事到核心机要,我和当年的翰林学士融入中枢一样,悄无声息侵夺了议政之权。

李渡捧着手炉,目光在文书上飞快地扫视而过。看了几卷后他就开始有些疲乏,单手撑着脸颊继续向下看着。

学士们倒也有耐心,就这样静静地在他身边候着。

这些人都是李纵身边的近臣,往先与我接触颇多,除了李纵最器重的那位稍有些严苛、热衷于强调礼法外,其他人都脾气极好,见着我在李纵怀中小憩也不会皱眉。

李渡脾气有些急躁,做事却很稳,年纪轻轻就老成到了十分。

我实在无趣,便伸手探向了桌案边上的瓷盅。

瓷盅与茶盏看着没什么不同,里面盛着的却是甜奶羹。

微微冒着热气,与寒意渐深的秋日十分相配。

我自顾自地用汤匙舀起吃着,快吃完时方才注意到,太子的目光不知何时已从文书转移到了我身上。

李渡的脸色苍白,他取出手帕轻轻地擦过我的唇边,抹去粘在我脸庞上的奶渍。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就像以前在东宫时那样,只是那时候从来没人知道我喜欢甜食。

他们只知道李澈不喜欢甜食。

我扣住李渡的手腕,想起那日被陆袭明撞破的事,面容僵硬地站起身。

太子面上的血色尽失,他轻启唇,像是要为自己辩白。

“您若是身体抱恙,可以不必亲至垂拱殿。”我漠然地说道,“我是您的嫡母,不是您宫里的侍从,而您若是喜欢一边有人侍候一边处理国事,也大可在东宫待着。”

我这话简直是污了李渡的清白,谁不知他最是洁身自好,莫说叫旁人来侍候,再漂亮的人到他跟前他也不会来看一眼。

他对李澈爱意至深,真不知当时为何会想到要来作践我?

尖锐的字眼让太子有些难堪,怕是他父亲都从未对他说过什么狠话。

他被人落了面子,但还是低垂着眉眼,温声向我抱歉解释。

太子桀骜的骨头弯折,他泛着水雾的眸子在谦卑地等待着我的垂怜。

但确实是他失态在先。

我没再理他,同他一起解决完文书上的事就去面见旁人。

他虽说是在监国,但实际上并不会涉足全部的事宜,而且李渡身子太差,精力不足,天越冷能做的事就越少。

到了夜深时我才走出宫殿,我暗想这时李渡大抵已在东宫睡得香甜,却不想一抬眼就见他的身影浸在黑暗里,几乎要和廊柱融为一体。

他的肩头覆着一层白霜,就好似在殿外等了几个时辰一样。

李渡怕我厌烦,不敢再靠近我,见我出来,远远地行了礼就转身告辞。

我不知他做这事的意义何在,只是心里更加地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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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太子还是早早地到了,毕竟是监国后第一次大的朝会,若是缺席倒也说不过去。

李渡的脸颊有些微红,不似平日那般苍白,他避开我的目光,轻声咳了两下。

他在群臣面前气势是足的,当然也没谁会刻意来为难他。

储君和朝臣间的关系极难把控,不可过近,也不可过远,现在看来李渡倒还做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