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直手执笏板,场面话说过后便不再多言,只在我开口时才偶尔投来目光。
我坐在高台之上,静默地感知着太子的动作起伏。
他于朝政是很有激情的,他父亲倒也没有刻意去控制他的政治空间,只是因为身子的缘故,李渡常是无声的。
下朝以后我走下台阶来到沈燕直的身侧,他偏过头挑眉看我,目光闪烁,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那双眼睛真好看,眼尾勾勒出凤羽的形状,既不过分的深沉也不会显得浅薄,就像一潭静水,刚刚好能让人看清里面坠落的星子。
唯独遗憾的是,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和我没有半分的相似。
“我……”我突然被一阵心悸笼罩住,颤抖着握紧了掌心。
沈燕直伸出手,素白色的指尖从深红色的朝服中探出,搭在我的手掌上。
“怎么了?”他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轻声地问道。
这下意识的动作对敏锐的他来说几乎是本能。
“没什么。”我强作镇定道,但冷汗却已将我的后背浸湿。
没由来的心虚让我不敢再看向沈燕直,这莫大的秘密揣在我的心里已经多日,李纵离开后我时常莫名地陷入不安和恐惧之中。
我的心绪还未平定下来,就听到一声惊呼。
李渡昏过去了。
我咬紧牙关,快步到了他的身边,沈燕直也跟在我的侧旁。
太子的面色铁青,口中溢出一线鲜血,滴落在白色的内衬上,显得格外可怖。
“传太医!”我厉声说道,一手掐住李渡的人中,另一手掰开他的口腔防止他咬住自己的舌头,凭借以前的经验勉强地安抚着他。
我这时才发现,李渡的身体是多么的滚烫,也不知他是以怎样的毅力才强撑着在殿上坐了一两个时辰。
万幸太子身边的人机警,早先就安排太医在偏殿候着。
等到李渡的面色转红,呼吸也渐渐平复下来后,我才稍微放松些。
在老太医的救治下,太子的眼睫轻微地颤抖。
他睁开眼睛,目光死死地贴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李渡的眼睛,也看着他眼里的我,就像是照镜子一般。
一瞬间他过去做过的恶事全都涌进了我的脑海里,只是现在知晓他才是我的亲生兄长后,我感到更加的无法忍受了。
我恨恶李渡多年,厌烦活着的他,但其实我更害怕他死。
他最好是做个摆设,当个花瓶,好好地活着就够了,不要来烦我。
这些恶念梗在我心中太久,连我自己有时都要忘记。
情绪上来后我有些失态,索性径直先去了偏殿。
我也不知这合不合礼制,毕竟我学过的那些典章制度里没有一条教我如何给自己的太子兄长做继母。
沈燕直跟着我一道进来,他揽住我僵硬的肩膀,将我抱在了怀里。
“别怕,阿簌。”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我拥在怀中,就像一位真正的父亲会在孩子闹脾气时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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