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我难得梦见了李渡。

他穿着深色的氅衣站在雪地里,眉眼像极了他的父亲,只是神态与李纵差得太远。

我低声唤他,但太子始终不语,只是静默地望着我,他眼中有泪,发间覆着一层雪,好似将死之人。

片刻后李渡转过身,忽然向着远方走去。

这场景似曾相识,我恍惚忆起多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我冲破桎梏,从梦里醒了过来,我高声唤李渡的名字,快步向前拉住了他。

太子艰难地俯下身,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个冰凉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但我所触碰到的不是华贵柔顺的布料,而是一片湿热。

黏腻,温热,浓稠。

是血。

我瞳孔紧缩,怔怔地看向李渡。

他却只是微笑着抚摸我的脸庞,做出温柔的模样。

“没关系,没关系的,阿簌。”

太子的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坊间传言中的孤魂厉鬼。

冰凉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十指相贴的那一瞬间我猛地从梦中苏醒。

宫人悄无声息地进入殿中,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端起茶盏的手腕都有些轻微的抖动。

“是太子又发病了吗?”我轻声问道,手指轻扣着杯盏的边缘。

内侍躬身低声说道:“是。”

我长舒一口气,几乎快被强烈的烦躁感给淹没,在从床边的暗格里摸出李纵留下的那把短刀后,方才感到些许的宁静。

东宫众多的宫殿群在月下显得有些孤清,我许久没有来过,已经有些陌生。

还未入内殿,我便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响。

太子披散着长发,裸足站在殿中央,像个患了失心疯的人一般念叨着什么。

但他没有气力,高热中的李渡只是在虚张声势。

往先有李纵撑腰,宫人和御医才敢对太子做些什么,现在没有人有勇气在这时靠近他。

好在殿中的人已经屏退得差不多,若是令外人见到太子的这幅模样,后续还要仔细处理。

我命所有人都在外殿候着,独自走入了内殿。

李渡的眼睛发着红,他好像看不清东西,连我走近了都恍若不知。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出格的事,我明明是没必要以身犯险的,但一股莫名的引力牵扯着我向李渡靠近。

“阿簌……”他哑声呼唤。

李渡看得见我的。

但他不敢向我贴近,开始大步地向后退去。

终于,太子跌坐在了床边。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像个孩童般发出破碎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