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不慎伤了腿,落下腿疾。
太后将请求召回沈符的奏章留在宫中,不予答复。
连沈相和皇帝也没有发话,于是那些怀着假意抑或真情的请愿逐渐消弭。既然太后是真的主动要压抑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下面的人没必要再去触这个霉头。
再者,说不定太后本就想利用长兄的职事安排在西北或军中做些文章。还有风言说太后本就与兄长不睦,沈簌入宫后两人的关系才逐渐好转。
有人为之叹惋,太后是有意令沈符由文转武,沈大人在朝中积累的声名与政治根本皆付之东流,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也有人反驳道,怎么会是太后的抉择?太后幼时是由沈大人抚养,两人极是亲善,此事定然是沈相的从中作梗。要知道当年沈符入户部就是沈燕直的谋划,他为了幼子的仕途顺意、不受牵扯,自己出外,还将已在御史台颇有成绩的沈主薄调任至户部。如果不是沈相专断,两兄弟怎可能会生嫌隙?此次必然还是沈相的谋划。
沈簌最不喜听朝臣争论这些琐事,干净利落地将沈符相关的事务尽数压了下来。
他烦躁地派遣使臣和医官以示自己对长兄的宠信,唯独令他感到宽慰的是他送给楚王的那些花树都开得不错,于是太后乘着马车到了楚王府,一边赏花吃糕点,一边口述令李澈为他写信。
暮春时节,落花铺满了庭院的角落,馥郁的花香让太后的心情舒快起来。
沈簌对自己安排修整的楚王府十分满意,天已经有些热了,他穿着宽袖外衫躺在软椅上随意地说着信笺中常用的套话。
他出来时才沐浴过,裸露出来的脖颈细白柔嫩,像荔枝的果肉一般诱人舔咬。
写完这封过于富有真情的信后,太后便和他作别,还带走了几朵漂亮的坠花,青年的步履轻盈,仿佛从不会有烦恼。
李澈望着他的背影,按捺住躁动的、少年才会有的情思,默默地回到内室浸泡于冷水之中。
只有刻骨的深寒才能令他保持清醒。
事实上即便是太后也会有烦恼的,七月的时候他想带着人去近郊。一是因为夏日可玩的多,二则是因为掌权后久在皇城里闷着,实在是无趣。
他不是李纵,过不了那样苦行僧般的生活。
谁知李渡一听说陆袭明与李澈都扈从,偏要一道去。沈簌当即就恼了,带着你个病秧子,要是出了事谁担待的起?
适逢太后要去会见新归朝的几位统帅,腰间佩了剑,方才一嗔怒便下意识地露出剑刃。虽然只抽出了半寸,但金属的尖锐声响显然是令皇帝愣在了原地。
沈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俯下身轻吻了一下李渡的眉心。
“等我傍晚回来,陪你一起用膳。”
太后不擅长安抚人,但他很会给人留下期待。
沈簌也没想到居然谈了这样久,他回来清宁宫时天色已晚,更衣过后正打算去见李渡,内侍突然说有要事来报。
他停下脚步,眼看着内侍抬起头,露出那张平凡又熟悉的面孔来。
温和的目光让太后的心中生出些暖意来,画师默默地将几个月来所做的画卷铺平展开,大部分是人像,也有一些纯粹的风景。
他去了许多地方,还为沈簌带回来许多西南特有的小玩意,太后很快就上手玩了起来,将之前约好和李渡一同用膳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不用急。”画师温声说道,他极善于揣测沈簌心中所想,“只要魂灯还亮着,就不会有事。”
太后愣了愣,他扬起唇角道:“没有急,只是半年没有见过您,有些想念。”
画师离开后,沈簌还在摆弄新得的玩具,临睡前他终于想起和李渡的约定,旋即他又想到已经这么晚,李渡肯定也睡下了,于是太后安然地入了梦。
清晨的时候,宫人来报昨夜皇帝突发胃疾,又吐了血,怕惊扰太后安眠不许人来报。
太后本还有些困倦,这下当即就清醒了过来。
倒不是以为歉疚,只是一想到皇帝不豫,他不日后的近郊游赏八成是要泡汤。
做继母真是不容易。
李渡也不知吐了多少回血,整张脸苍白到近乎泛青,半分血色都没有,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但皇帝听说太后要来,还是强撑了换了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