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六年,赵祯对着白秉臣的神情还是了解几分的,他却毫不在意那双眼中掩下的情绪。
走到白秉臣的面前,赵祯半蹲下来,眼含笑意地拍了拍他的膝盖,低声道:“朕被前朝之事拖得分身乏术,一直无力整顿后宫之风。皇后因此多加劳累,这几日竟是无缘无故地病了。白家姐弟自是感情深厚,你得了空多去探望探望。”
白秉臣看着这个蹲着仰视着自己的人,却感到自己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听着他用白子衿威胁着自己,白秉臣原本微澜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白秉臣想起赵祯登基大典的那天,他衮衣和冕,也是这样半蹲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废掉的双腿,悄悄地红了眼。
白秉臣没有想到他会在登基大典上做出这样的举动,慌忙想扶起他,却听见他沉闷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落下:“我与白卿之间,当先有你我,再谈君臣。”
看着这个依旧蹲在自己面前的帝王,他没有再伸出手,只是笑了:“臣谨遵陛下教诲。”
白秉臣被小太监推着出了内殿,听见身后有人叹息了一声:“朕还是希望你我君臣之间能有一个善始善终。不要辜负了朕,还有当年选择了朕的你。”
已是仲春,却夜凉如水,灌了他一个彻头彻尾,只有那一弯月亮看着还有些温度,高挂当空。
第10章 青霜剑
转眼间过去了大半个月,景和长公主的比武招亲也接近尾声。经过前几轮的筛选,那些只是来凑凑热闹的早就被打下台,剩下的武功都不弱,今日的十甲人选更是争得如火如荼。
行至此处的打擂之人武功都不相上下,两方交手胜负只在一招半招之间。
一时不留神输了,心中却是不服的人,要是在酒楼茶肆里遇到了,免不得口舌相争之后大打出手。
近日平都的江湖客争斗已经出了好几起,巡防营的人手也有些紧缺起来。
当下在城中西北角的酒楼之中,地上一片狼藉,打碎的碗盏、散落的酒菜满地都是。
酒楼的老板看着这个彪形大汉在店中闹事,也不敢多言,对着小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把巡逻军找来。
那小二半蹲着,摸索着墙壁往门口挪去,还没挪到门口,一个酒碗凌空而来,砸到了大门上,竟半个碗都嵌入了木门中。小二吓得大叫一声,腿登时就软了大半,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板半个身子都躲在账台后,又实在心疼自己的店,只敢颤颤巍巍地露出半个脑袋,堆起一个讨好的笑:“这位大侠......小店里实在没有你要找的人啊。”
在酒楼中吃酒的寻常百姓早就跑了出去,还剩下几桌也都是和那大汉一样,江湖上行走惯了的,这点小闹一向不放在眼里。店中也没人理他,都自顾自地吃酒。
那大汉怒了:“剑十六,你今天乖乖出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再去我大哥面前磕头认错,把你那抢来的名额让出来,爷爷我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原本还坐着不动的各个江湖人闻言都变了脸色,离那大汉近的那桌甚至已经有人暗暗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那大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径自在店中搜寻起来。他梭巡一番,看见里间窗边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看不见那人的脸,从背影看也不算魁梧。那人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剑鞘上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花纹。
那大汉认不出人,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剑。
“就是你这瘦鸡暗算了我大哥?”大汉撑着空桌翻了过去,落在了那黑衣人的面前。
原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几桌江湖客,此时都死死地盯着那个大汉和黑衣人。
“师父,是青霜剑。我们要不要......”
靠着黑衣男子的一桌有一个弟子眼尖,看见了黑衣男子腰间配着的那剑。
他喊着师父的人是个剑眉凤眼,面容疏阔的中年男子,他却按下了弟子的欲拔剑的手。
这边话才毕,那方大汉见黑衣男子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焦躁,抡起手中的流星锤就是一记横甩。
“锃——”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宽剑自空中直劈而下,又转而横切,架住了流星锤的铁链。
只一招,大汉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方敌手,他忍着虎口的震麻,出声责问:“你是什么鸟人?干甚管闲事!难道不知我威虎山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