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将卿 临安教司 2926 字 6个月前

这些年来,“孤枕”在鬼市上的流动越来越频繁,白秉臣多次想追查其下落,却丝毫不见踪迹,只知道卖给自己“孤枕”的鬼商右掌心上有一处刀伤。

鬼商买卖都有一本名册用来记录,只要能拿到陈满手中的名册,不仅能知晓“孤枕”的卖主,还能挖出不少见不得光的交易。

白秉臣修长的手指正转着那枚玉扳指,思量时神色飘忽。

下一瞬,他回神一笑,话语温和却隐隐警告:“范尚书不会为了救人心切,编了个人来骗我吧?”

“怎敢。”范鸿信低头行礼,却感到脖间一阵冰凉,是白秉臣起身用扳指敲了敲他的脖颈,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知道就好,今天把你手中的兵力囤防图送过来。”

“是。”范鸿信咬着牙答应了。

这兵力囤房防图涵盖黎国各地兵力驻扎,地方将领关系。仗着这张他在先帝时期考察的图,他才能有了投靠白秉臣之资。这些年来一直舍不得拿出来,本想官场风云变幻,哪日深陷囹圄,手上有此图,可以换得自己一条性命。

可白秉臣言中之意竟是要拿这张图来换得他出手相帮,范鸿信心中不舍,却也只能咬牙答应。因为他心知这桩案件背后的漩涡足以把他拉扯下去,此时不服软,他的仕途就要到头,不如放手一搏。

待到脖间的凉意散去,范鸿信才敢抬起头,看见那袭蓝袍衣袂翩飞而去,消失在转角处。

白秉臣不似之前步子缓慢而佝偻,他束冠挺立,脚步从容,只是一个背影,让范鸿信不禁想起他高中状元之时,也是这样地意气风发地往大殿中去。

-------------------------------------

勤政殿内。

赵祯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和张九岱对弈许久也不觉得疲倦,依旧兴致勃勃的,直到福顺弓腰提醒他白秉臣求见,才放下手中黑子。

赵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张九岱,笑道:“请进来吧。”

看到白秉臣行走如常,张九岱不免黑了脸,出口嘲讽:“白相近日抱恙,连早朝都不上,原来是请名医治好了腿啊!”

赵祯面上不见惊讶,只是淡淡笑着,熟稔道:“腿修养好了?”

见赵祯知道此事,张九岱也不好多加打压,打量着他们二人的神色。

白秉臣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倒是赵祯神色复杂,看着是知道白秉臣腿疾痊愈的事情,神情上却看不出高兴,反而有几分恼怒,想当初赵祯可是为他腿疾一事自责不已,现下的态度倒很是奇怪。

他这头还在打量,就听见赵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白卿是为了陈家一案而来?”

提到这个案子,张九岱猛地知晓白秉臣的来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是。陈家一案颇有蹊跷,陈家孤女一言之词,不可全信。陈家父子皆在郊外荒庙惨死,她一女流,如何逃脱?”

“白卿还没看过案状吧?”赵祯笑着示意张九岱把此事案状拿给他看。

白秉臣接过略略一扫,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京兆府尹严朔的儿子严长嗣不学无术,爱喝花酒,见遍平都花魁,浓妆艳抹都看得多了,突见陈绮云这样一个清淡雅致的,动了些歪心思,几番动手动脚,被陈家父子发现。

陈满自知斗不过京兆府尹,连忙和儿子陈平商量,选一门亲事将女儿嫁了出去。因陈家素来和京兆府尹家的管家周叔有些交情,偷偷拿到了出城令,当夜就一抬花轿将女儿嫁了出去。

谁知那些惯会讨好严长嗣的泼皮破落户们得了消息,偷偷告诉了严长嗣。

严朔年近四十,只此一子,溺爱非常,平日里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见陈满居然勾结自家管家,要把陈绮云嫁给他人,心中怒气难平,早早地和人埋伏在城外,见那花轿一路向南,走到囫囵庙这处人烟稀少地,便出来争抢。

两帮人争执之下,陈满父子及家丁和严长嗣带来的几个地痞混打起来,一时两边动了杀心,几番乱砍后两边都倒下不少。

严长嗣在拔刀刺向陈满父子时被陈绮云用石头击中头部,晕倒在地。

陈绮云见此血腥场面,只敢躲在佛像后面。一直等到天亮之后,看严长嗣醒来仓皇逃走,她才敢现身,前往京兆府报案陈冤。

案件叙述清楚明了,尸体运出,经辨认,也确实如案卷所言。经仵作初验,陈满父子身上伤口和落在荒庙里的宝刀一致,而这宝刀正是前段时日,严长嗣当街在一个耍刀的江湖客身上强抢过来的,围观的百姓都能作证。严长嗣极爱此刀,日夜出入都不离身,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在白府范鸿信说得并不完全,遮遮掩掩地省去不少,直到当下白秉臣见了卷宗才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这个老奸巨猾的,面上不显,抬起头问道:“那陛下是作何打算?”

“白卿久居府中将养,想必不知此事在平都城内闹得是沸沸扬扬,严朔本就功绩不显,在百姓之中声望不高。此事一出,民间争论甚嚣,他实在不宜插手此案。再加上此案涉及他的亲子,还是交给三司协理更为妥当。”